格拉维尔被软禁在德里安的住宅将近一个月,到冬至前夕,却是见到了艾德文·埃利诺。
这位年轻的国王在早饭后便出现在了加布尔雷斯府上的大厅之中,格拉维尔见到他,只觉得对方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
七年前,艾德文·埃利诺十九岁,被迅速抽高的身体显得细瘦脆弱,颇有些病弱之态,又处在一辈子没经历过的狼狈逃命时期,神色疲惫,易受惊吓,举手投足之间也是乖巧学生特有的矜持和收敛,连走在路上被人撞了也会先忙不迭地道歉的那种。可现在,——他大概在成年后又窜了点儿身高,又或者只是那身厚重的大氅衬托,看上去极为高挑,也不再显得瘦弱,原本与德里安极为相似的相貌也有了变化,轮廓更为硬挺俊朗,透着沉稳冷漠的气质。
艾德文的双眼是极为鲜艳的紫红色,原本深沉浓郁的紫色当中掺入不少燃烧火焰般的亮红,使他的眸子在光芒照耀下更为明亮。
他的头发也是比德里安颜色更淡的银色,整个人透着利刃般的锋芒。
格拉维尔正趁着德里安出门的空隙,问冈特是否有写给自己的信,却没想到艾德文会在这时候上门拜访。
艾德文一边慢悠悠地从手套里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抬眼,目光在格拉维尔身上逡巡,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前阵子一直很忙,这才抽出时间过来看望你,实在抱歉。”
他说话的方式也变了,更加轻缓、从容,带着点儿慢条斯理的味道,已经是个君王而非以前那个贵族子弟了。
格拉维尔不动声色地从冈特身侧离开,也弯起眼睛笑道:“我的荣幸,陛下。”
午餐时,德里安依旧不在。艾德文虽然寒暄时说自己是来看望格拉维尔,却在德里安的书房一直待到了下午茶的时候,才出来与格拉维尔一道坐在花房里饮茶。
这时候仆人都不在,艾德文等格拉维尔替自己斟了茶,才问道:“在这里生活感觉如何?”
“还不错。”格拉维尔答。
仿佛这个答案相当出乎意料,艾德文眨了眨眼睛,轻轻哼笑了一声,半晌,才又开口:“真奇怪,”他抬眸望着格拉维尔的脸,妄图从对方稳重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你脖子上那东西是我做的,虽然德里安不知道,但里面有异神的力量,居然会过得不错吗?”
格拉维尔一怔,还未开口,艾德文便又道:“看来德里安还是太心软,明明求了半晌,居然只做这点用处。”
他原以为格拉维尔会终于不再演戏,却也没想到对方只是问:“你为什么会这个?”
这回换得艾德文怔愣,格拉维尔见他不答,声音沉了下去:“为什么你会做这个?你不是国王吗?”他一直以为这里面是黑魔法构造的机制,现在却被告知是用了异教的神力,只觉得束缚在脖颈上的皮带存在感霎时更加浓厚。——所以才会将他的一切力量都压制得如此彻底,有半点使用的苗头就反应激烈。毕竟异教的神是被人以不知何种邪恶的手段召唤进入这个世界的,和本土一切都格格不入,更遑论由信仰主神而得到的力量了。
艾德文收敛了表情,目光渐渐寒冷,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快坐稳位置?”他不等回答,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垂眸望着桌垫上的纹路看了好一会儿,才又不紧不慢地换了个话题,“你的态度真奇怪,从以前我就这么觉得了……不生气吗?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儿和我喝茶。”
“……这也没什么。”格拉维尔沉默了半晌,才回答。
他表情也的确如此,除去思考这个问题时略微皱起了眉头,最后只是稍稍叹息,毫无做作。虽然一直是个装模作样的惯犯,但他此刻也没有摆出笑容,看上去是真的不在意。
“他没干你?”艾德文突然问。
“我不会因为这个生气,艾德文,”格拉维尔说,“我只是很疑惑德里安为什么会做出这件事,你为什么会同意。还有你为什么会……改变信仰。”
“最后那个问题,因为我憎恨我父亲。”艾德文眉目冷淡地快速答道。
“你知道信仰那些异神会带来什么后果,”格拉维尔皱眉,“我不是也说过吗?祂们得到的信仰越多,力量越强,对这个世界的侵蚀就越难以阻止……何况祂们以生命和鲜血为食,要求信徒的一切,使人疯狂。你不可能忘记这些吧?”
“我知道,我愿意发疯,”艾德文语调毫无波澜,更没有半点儿后悔羞愧的成分在里头,仿佛谈论他人,“不过说到这个……我反而想问问你,怎么就离开了科利玛利?那里不是所有教徒趋之若鹜、愿意死在里面侍奉主神的圣城吗?”
他的这次反击彻底将格拉维尔问得呆住了。
曾经的骑士显然对自己将要出口的答案并不满意,稍微的思索过后却是更为长久的沉默。他无意识地睁大了眼睛望着艾德文,无措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又露出更为迷茫的神色,好像失去了回忆中所能寻找的目标,最后终于是收敛情绪,回答:“我身体有异……得找个恢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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