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泧无法接受黎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的事实。他变得抵触所有人碰他的黎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护在怀里，甚至拿刀子割破自己手指要把血喂给黎濯，把自己不多的灵力给他。

    黎濯的气息很弱，呼吸轻的仿佛都吹不动一片羽毛。他几乎一整天都在昏睡，可他很坚强地在努力着。一醒来就会冲黎泧张嘴笑，每每看到他的笑，黎泧整个心都要碎了。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小濯，再喝一点好不好，拜托啊……”这种喂nai的场景不知道一天要上演多少回。一小瓶nai，黎煜总能咕嘟咕嘟地全部喝掉后满足地睡去，可换了黎濯，喝掉六分之一的量便再也喝不进去了。

    黎戎找尽了能保住黎濯的办法。那天冲进父亲家一通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任何书籍记载如何保住灵力匮乏的小妖怪，就连他一直崇拜的父亲也叹着气摇头。在黎泧看不到的地方，黎戎绝望地啜泣，痛恨自己的无能。

    初冬的寒意来的突然，极为恶劣地扫下树梢那还存有夏秋余温的叶片。黎濯不哭也不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永远沉睡了过去。

    黎戎察觉到黎濯的不对劲，想把人从黎泧怀里抱过来，“小濯昨天还一口气喝了半瓶nai，刚渐渐有好转的！你摔着他了怎么办！”黎泧死死地抱着黎濯冰凉的小身体，紧的快要揉进骨rou里。

    他的小濯没有死，只是又睡了过去，黎泧努力催眠着自己，“别愣着啊，快去冲nai粉给小濯啊！”

    像极了处在危险环境拼命护崽，弓背呲牙吓跑敌人的虎妈妈。黎泧怒瞪着黎戎，说什么也不把黎濯给他抱。

    “泧泧，让我来喂他，好不好？”他冲好nai粉拿着去哄啊骗啊，黎濯丝毫不肯松手，“把nai瓶给我啊！你喂什么！呛着小濯怎么办？”

    黎戎握紧滚烫的玻璃瓶，狠下心想要黎泧面对现实，拉高了音量“泧泧，小濯已经离开我们了！”

    “呸呸呸，小濯正睡得香呢，你胡说什么！”黎戎发了疯似的大声吼叫，狠狠摇头似乎是要把那些钻进他耳朵里他最不远听到的话晃出来。

    “……”沉默。

    黎戎最终把nai瓶重重地摔回桌子上，迈着沉重步子去了书房，关上门。

    微弱的几点蓝光从黎濯眉心钻出，轻盈地落在黎泧肩头亲昵蹭蹭他的脖颈，向自己的爸爸做最后的告别。黎泧伸出手想抓住，却根本触碰不到，“小濯，回来啊——回来啊！！！”

    很快地，黎濯的小身体也逐渐化成白雾跟着那些蓝光消失在半空中。妖怪死掉之后是不会留下尸体的，黎泧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的！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接着一颗地掉，他把还尚记着黎濯那一点点可怜重量的手掌贴向脸侧，仰头控制不住地大声哭嚎。

    黎泧哭的没了力气才靠在墙角昏睡过去。听着外面没动静了，黎戎这才缓缓打虚敞着的门，把一脸泪痕的黎泧抱到了床上。黎泧太久没有好好地休息了，整日地把黎濯护在怀里，一点风吹草动就怕得不行，这么多天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今天彻底地土崩瓦解。

    大的安顿好，小的感受不到哥哥熟悉的气息又开始哭闹，小rou手在半空扑腾个不停。等把小黎煜也哄好，天也黑了，窗外飘飘洒洒竟下起了雪。

    寒风顺着窗户缝偷跑进屋里，冷的刺骨。他怕黎泧和小煜会冷，开了空调暖风，自己却穿着单衣在阳台外站了很久。雪啊，怎么都不肯停，地上的白色越积越多。

    这是一场简单的葬礼。

    一直持续到天色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