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靴的习惯。
他看了看自己的靴底:“不脏。”
“可也是外面踩过的。”顾北芽说罢,又抿唇不语,随后面色渐渐红起来,按了按小腹,“它总动……”
魏寒空刚才嘴上说着‘不脏’,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脱了靴子,连一身黑色的外衣都在一个响指后瞬间换掉——成了另一身黑色衣袍。
“你别挤它。”
“那难不成我还要哄哄它?”顾北芽说完,就觉得好像肚子里搅风搅雨的东西安分了,“……”还真是要哄的?
“其实你不要管它,等明日它应当就缩小了,不要再企图将它弄出来,它又不会害你。”魏寒空一边说,一边拉住顾北芽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拉过来,从身后搂着顾北芽,用灵气制热后温暖的手掌便放在顾北芽的肚子上,顺着那隆起的弧度抚摸了两下,他原以为顾北芽应当是不会让他搂着,毕竟他们虽然是旧友,却几次交锋都不尽如人意。
他承认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弄崩掉的,但却也不怎么后悔。可怀里安安分分被他搂着的小芽实在身体软得好像要化入他身体里去,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淡淡的冷香,和小时候,一般无二,也比他幻想的,更美好。
是的,魏寒空在没有见过顾北芽之前,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在悬崖底下躺着,满身溃烂,瘦骨嶙峋的时候,想,他的小芽哥哥现在是什么样子,在做什么呢?
毕竟他除了顾北芽,竟是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惦记,兴许也没有人惦记他。
他的亲朋好友,在那场灾难的灭城中全部遇难,他的臣民更是无一活口。
就连他自己都即将死去,即便离开了那场大火,逃出生天,也快要饿死病死了,死在荒无人烟的丛林里。丛林树木茂密,遮天蔽日的树冠连一丝阳光都不肯泄露进来。
chaoshi的瘴气不停从黑色的泥土中冒出,入侵他腐烂生蛆的手臂,入侵他破碎的灵根,他很痛,但□□的痛俨然激不起魏遗任何情绪波动,他甚至似乎不会哭了,脸上的泪痕早已在数日之前便干涸,他就那么趴在地上,连身上披着的玲珑鹤锦袍都肮脏不堪。
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凝望丛林深处,所望是排着队来他身上企图搬运腐rou的蚂蚁,所望是盘旋在他头顶,以尸体为食的恶鸟,所望是一潭死水中爬上岸的怪鱼,生有四肢,头颅巨大,一身绿皮,张着恶臭的大嘴,朝他爬来,绿色皮肤上隆起的瘤子不时爆出浆ye,恶心的滴在四周,将茂盛的草地渐渐腐蚀焦黑。
他在被分食。
但他感觉不到痛,除了一双眼珠还能转动,身体仿佛早已死去,就那么平静的望着分食他的魔兽们,陷入一场不愿醒来的走马灯里。
一幕幕画片从他眼前飞去,有魏城主拧着他耳朵骂他不学无术的。
有二哥跳上房梁抓鸟的。
有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团年饭的。
还有那后山上,第一次见到小芽时,一身红色斗篷,弱小无助,粘着顾宗主的小芽。
第一次和自己接触,矜持却又揉着自己脸蛋,想要把他的样子记清楚的小芽。
可怜的永远只能坐在笼中,每天都期待自己去看望他的小芽。
哭着和他说要是自己时正常人就好了的小芽。
漂亮的小芽。
带回来一个野男人的小芽。
健康的小芽。
跪在大殿上,可怜巴巴的小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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