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叫他,却犹如浑身陷入冰冷的深潭。
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岑蓝感觉到手下的人一软,便收起了手心用以扰乱心智的阵法。
掌心符文一闪而逝,接着化为一缕白烟,没入了躺在地上的姜啸的眉心。
她面上的关切和温柔尽数消失,如同一尊冰冷的石佛一般站在密室之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姜啸眼角落下的一滴血泪。
一切都势在必行,岑蓝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将姜啸留在密室冰冷的地面,迈步朝外走,可走到了门口,却顿住了脚步。
她不能心软,也不该心软。
岑蓝对自己说,如同那留影石中一般告诫自己,留了他两千多年,自然要物尽其用,令他发挥最大的价值。
世人都知,剑要养,要用血喂,要用软布Jing心地擦拭,也要磋磨劈砍,才能在用的时候,锋利无比。
可她在密室的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走到了姜啸身边。
岑蓝蹲下,将他眼角的那滴血泪抹去,而后用容天法袍将他一卷,便出了密室。
将姜啸放在床上之后,她手中捏着噬心蛊,反复地转了很久,最终打开了瓶塞,捏开了姜啸的嘴。
可就在那蛊虫即将落入姜啸口中的时候,岑蓝又突然出手如电地抓住了。
小小的蛊虫,很不起眼,却能让这世间任何的生物唯命是从,这是乌水沉用自己的心头血喂养出来,临死之时交给她的。
她说,“我最终该是不舍得给他用,否则他也不敢去死。”
她说,“是我心软,你日后若是遇见了喜欢的人,不要犹豫,给他吃。这世上啊,没有什么比傀儡更听话,更不会伤人的了。”
“不要赌人心啊。”
岑蓝回想起乌水沉临死时候的神情,当时只觉得她可悲。
现在仍是。
小小的蛊虫入了人体能够侵蚀神志,但若不入人体,便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虫子而已。小小的虫在指尖化为飞灰,岑蓝吹了一下,然后将空瓶子重新收进了容天法袍。
姜啸陷入了真实无比的梦境当中,他看到了沸腾的血池,他看到了一个容貌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抬手斩下了身着一身喜服的女子首级。
他看到了与自己模样相像的女子拥着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指着那血池当中的头颅娇笑,那身着喜服的女子的无头尸身,就倒在那血池边上,血顺着她的身体喷出来,直接喷入了血池。
姜啸眼睁睁地看着那头颅在落入血池以后,好一会又漂浮上来,然后她的脸在沸腾的血水中转过来,那人头被腐蚀得剩下半个好脸,姜啸看得清清楚楚,赫然正是岑蓝的模样!
他看到无数怨魂被血池吞没,他听到万鬼同哭的哀嚎,然后他睁开眼,看到了同他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女子,叫他好孩儿。
而后画面如指尖流沙,迅速飞驰,他又看到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女人,那个自称是他娘的女人,自称是他爹爹的男人,在他面前被漫天的流光削骨剃rou千刀万剐。
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妖族,他们哀叫着被削得只剩下骨架,满地血水。
而他在襁褓当中陡然背生双翅,绽开简直遮天蔽日,他张口吐出热焰,朝着那一身黑色蒙着半张脸,手持清冷溯月般的千仞长剑,一步步朝着血池走来的女子。
嫁衣断头历历在目,她蒙着脸,却没有挡住脖颈之上生拼硬接的伤疤,她是来复仇的,她的眼睛比泛着寒霜的千仞剑还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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