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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愿意收何筝做学徒了。
这不是什么赚钱的工作,但对初来乍到的何筝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外地人来蓉城打工也会拉帮结派,相互帮衬,何筝是一个人来的,没有老乡带着熟悉城市和介绍工作,只能去那些中介,那里面个个都是人Jing,见何筝人生地不熟,肯定会坑他几波,再狠狠地抽成。
不如跟着杜夏,先当一阵子学徒,也算是学了门傍身的手艺。
杜夏真把他当弟弟了。每次吃完饭,何筝都会主动洗碗,杜夏站边上看着,有一回突然有感而发地说了句,我弟要是也像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这几个字刚从嘴里蹦完,杜夏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要真是何筝的亲哥哥,有这么个春节没过完就离家出走的弟弟,他得气死,何筝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要追过去把人抓回来,盯着他把该读的书都读完。
何筝只是轻笑,说他母亲就生了他一个孩子。他这么多年过的也是独生子的生活。
杜夏没急着帮何筝找房子。他知道行情,节后复工这几个月会有大批外来人员回蓉城,住房资源紧俏,房东报的租金就数这两个月高,之后会慢慢降下来。何筝就暂时先和杜夏住,白天,杜夏会带他一起逛逛蓉城的繁华区域,在苍蝇馆子里解决午饭,下午再回大卫村,坐在店铺里打发时光。偶尔会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路过,买上一幅小画,最主要的客户群画商们都还没开始走动,店铺开张与否,对整体生意的影响并不大。
店铺一楼门面卖画,二楼就是“庄周梦夏工作室”。杜夏第一天就和何筝透过底,这个工作室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说话虽然也有分量,但另一个合伙人的意见肯定也要考虑过问的。
何筝直到一个星期后才和庄毅正式碰面。杜夏为人勤快,恨不得天天把铺子里装裱好的画都擦一遍,庄毅却睡眼惺忪,大白天摇摇晃晃进店,像宿醉了几天几夜。
庄毅其实也没回家过年,他的房间就在楼上,但他最近谈了个在酒吧跳舞的妞,跟人同居有一阵子了,杜夏联系他,提醒他该复工了,他嘴上说着好,马上就来,他的“马上”根本没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老板.
店铺里有张能折叠的方木桌,画工们平时吃饭就围着这张桌。庄毅进屋后往桌子前一坐,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不怎么上心地问杜夏,“最近有新单子?”
大卫村声名在外,都是外面的画商专门前来下单,再熟人间互相介绍,而不是画工主动去找。杜夏零零碎碎地有几笔小单,但那种给快捷酒店配几十幅油画的大单,今年还没有开张。
“那我还能再歇几天。没事儿,不慌,每年这个月都挺闲的……”庄毅还给自己的懒散找到充足的理由了。杜夏没和他计较,给他介绍何筝,说这是新来的学徒。
庄毅眉毛明显挑动了一下,看何筝的眼神,挺犀利的。
庄毅摆出老板的架子,只跟杜夏说话:“现在不是以前了,订单一年比一年少,别的工作室还打价格战跟咱恶性竞争,你倒好,还有心思招学徒。”
“老四和杨春博今年不一定回来,订单再少也会有忙的时候,四个人来不及出货的。”杜夏说的那两个画工房间也在楼上,但东西都没搬,也就是说他们就算不干这行,今年也会回蓉城来找工作。
庄毅嘻笑,说那两人是嫌去年单子少提成也少,所以才故意这么一说,是想要他们俩给加点底薪。他要跟杜夏打赌,这两人肯定还会干回这一行,画室的夏天虽然也闷热,但总比工厂的流水线强。
而他们要是能找到更有技术含量的活,当初也不会进大卫村当画工。
庄毅借着嘴皮子占了上风,杜夏又是无言以对。庄毅心满意足,那小表情美滋滋的,仰着下巴和何筝说话。
“既然是学徒,那就是来学手艺的。老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不问你收学费,你给师傅干活那就是本分,别总想着要报酬,而是要感谢师傅给你机会练手。”
庄毅摇头晃脑抑扬顿挫,二郎腿翘起,有江湖高手收徒立规矩内味儿了。奈何何筝不吃这一套,一点颜面都不给,冷不丁道,“我又不是拜你为师。”
庄毅有些气急败坏了,“你——”
“你底薪就两千,等学的差不多能出货了,我们再谈每幅画的提成。”坐在收银台里的杜夏插话,把庄毅的臭脾气压住。两千块钱的月收入在蓉城没什么生活质量可以谈,杜夏就又补充,他们包吃住,老四和杨春博的房间要是没空出来,他每个月还会给何筝五百块住房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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