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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夏将那本记录程文森如何变成何筝的口袋本合上,握在手里。那本早就被翻烂的梵高传记露出没有封面的扉页,里面的故事版本也很老旧,写梵高和好友高更为一个ji女争风吃醋,才一时冲动割下自己的耳朵rou,并把那块rou送到女人手里。
杜夏没忘记何筝告知的另一个版本。何筝说梵高和高更是欧洲的伯牙子期,当知己去意已决,那把小刀如果没扭转刀锋伤到自己的耳朵,那它刺向的就一定是对方的心脏。
杜夏抚了抚扉页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背后有冷风,面前有从窗帘缝隙泄进的光。阳光变紫了。傍晚时分的夕阳染上叠叠云层,整个苍穹就是一幅天然的风景画,画中的每一个人无论何处都渺小如蝼蚁。
杜夏特意用手掀开一寸窗帘,让光芒进来的再多些,出神地问庄毅,为什么不画《哪吒》。
庄毅跟老四等人刚商量好,今晚继续拾掇那幅还没完工的梵高自画像,反正直播间里的招牌节目是单口相声,没几个人正儿八经来学画,杜夏这么一问可把他们都整懵了,他们从开播起就是仿现成的经典名画,谁都没想过展示自己的原创。
如果他们有原创的话。
“……哪吒?我记得画室里就有副哪吒诶。”老四嘟嘟囔囔了一句,径自在房间里找了起来,很快在角落已经收起的何筝的画架下发现一幅装裱好的《哪吒自刎》。
老四拿起,端详了一下后喜出望外地看向庄毅,庄毅不等他开口就皱着眉头急忙道:“这是何筝画的。”
“可以啊,都有人仿你的画了哈。”老四并不知道何筝和杜夏一度四处奔走给庄毅办画展。何筝当初还承诺,等画展办完,他就走。
“对了,阿筝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老四故意把后鼻音念的明显,区别“阿珍”和“阿筝”。杜夏和庄毅搭伙七年,最远只去过港岛,阿筝才来半年不到就说服杜夏跟自己一起去欧洲,这两个男人私底下关系可能有多亲密,画工们再直男也心照不宣。
杜夏说:“他还在家里收拾行李。”
杨博春开玩笑:“收拾啥啊,把你带上不就完事了嘛。”
众人的笑声里没有丝毫尴尬和刻意,只有杜夏和庄毅无言相望,嘴角带着笑。
楼下的阿珍这时候喊开饭。所有人离开画室来到一楼店铺。
天热了,大家不再将折叠桌支在店铺外,而是透明帘布内,男人们和女人围着木桌坐小板凳,装白米饭的碗和筷子全都握在手里,桌上摆满了菜,食材都不Jing贵,辛辣酸甜的,蓉城本地人闻了肯定会捏鼻子,嫌食物没了鲜味,失掉灵魂,但很符合外地人的口味。
阿珍特意买了一箱啤酒,并准备了足够的一次性塑料杯,男人们还是更乐意当嘴吹,饭菜还没见底,酒瓶子在桌底下滚了一堆。
与直播有关的一切依旧是饭桌上最火热的话题,交流的语言明明是普通话,每个人说话的语调都有种散漫的不标准,但就是能彼此听懂。
庄毅照例担任气氛组组长,是话最多的那一个,论村子里的消息还是老四灵通,也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的,得知大卫村里好几家画室也起了直播的心思,录播设备都买好了,准备工作还挺充分。
庄毅依旧是杜夏认识的那个庄毅,在别人眼里普通不普通暂且不论,他绝对是自信的,在自己的店铺里梗着脖子叫嚣嚷嚷,“那就让他们播呗,真是的……真以为站对风口就完事了啊,也不看看自己这头猪有多重,风再大也飞不起来……真以为订单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要是没人专门做数据分析流量监测,他们一路弯弯绕绕走到见鬼……”
“好了好了,怎么还生气了。”阿珍揉揉庄毅的后背,在庄毅看不见的地方冲杜夏眨眨眼,那意思是庄毅这人就这样,见怪不怪。
杜夏松口,不再咬着筷子尖,问:“你刚说的数据……流量监测,是谁在做?”
“嘿嘿,庄老板,牛皮吹过头,露馅了吧。”老四笑得幸灾乐祸,都没功夫给杜夏细说,还是杨博春给他解释了三言两语。原来直播的点子也并非庄毅的一时兴起,而是基于何筝的指导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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