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将行李扛上板车,用粗麻绳一圈一圈捆好。
进京时有吏部和理藩院的官员相迎,临行自然也得有人来交接。
浈献王早起被叫醒后不痛快,撒野发疯,让夙隐忧和兰渐苏一人一边按住,给捆成一颗大粽子。兄弟二人将这颗呜呜叫的大粽子搬上马车。
两队人马护送他们出城。令牌交给城门护卫,这一出京,可便再回不来了。
夙隐忧上马车,将手伸给兰渐苏,要拉他上来。
兰渐苏说:“我在后面先跟着,待会上去。”
夙隐忧不知他什么原因,只说好,叫他尽快。马车便先在前头慢行。
兰渐苏走在队伍的后头,走一步回头望一步。京城的门,一个巨大的圆拱形,里面是尘烟缭绕的浮世画绘,周遭让红墙严严实实掩去了。出得京的人,没进京的人,只能窥见这一个拱形的景。天子之都的恩赐。
兰渐苏离这烟云之都逐步远去,脚踩着行车的影,眼前绿荫投影的道,是回浈幽的路。
他听人在他背后喊:“渐苏……”带微喘的气息。
兰渐苏转过头,翊王站在拱形画框的正中央,那身深青色的蟒服,超出了尘烟外,唤喊着他。
兰渐苏停下脚步,道:“王爷。”
“我今早才收到你的口信,忙赶来了,好在能再见你一面。”翊王站在城门口说。护卫两旁看着,他过不了这界。
兰渐苏与他相对而立,中间已经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进不去,他出不来。
“王爷,来得赶巧。可我眼下得走了,往后不知何日再见。”兰渐苏这番话是往乐观了说,其实这一别,除非他们当中谁造反了,不然一世都见不到。
翊王垂下首,未几抬头,润意的双眼含温柔的笑:“你还记得,你曾和我讲的那出戏曲吗?你和我说,在西洋,那叫做电影,是一种会动的画儿。”
兰渐苏点头:“我弹完那首钢琴曲给你听的时候,和你说的。”
“那时我问你,为什么那位姑娘可以一件事情记得这么久,这么清楚。你说有些人,可以靠回忆活一辈子。”翊王道,“渐苏,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用这段记忆来活一辈子,够了。”
兰渐苏说不上话,他张嘴时发现那些话把他的喉咙噎得发疼。他点头浅声说:“嗯。”
但翊王知道这不是兰渐苏的“无情”。他的渐苏他最清楚了,感情越强烈的时候,越不懂得该怎么去表达。
跟随马车的奴仆跑来道:“二爷,车走远了,世子爷问您什么时候上去呢?”
“王爷,我走了。回吧。”
“去吧。”
兰渐苏跟着奴仆走了。
夙隐忧马车停在前方等他,他上马车时,再去望了翊王一眼。站在拱门下的翊王,是京都最后留给他的画。
被捆得像颗胖粽子的浈献王,在马车内歪着睡熟了。垂了帘,耳边便只剩车轮滚滚和浈献王的鼾响。
夙隐忧怕浈献王的头碰到厢壁,将他的身子扶正了些,道:“回了浈幽,一切都好了。”
兰渐苏像是有些累。他靠在厢壁上,眼皮跳得厉害。他觉得这趟离京,好像离得很简单,又没那样简单。
“二爷!二爷!”
耳旁似乎有人在喊他。他睁开双眼,确认喊他的人不是夙隐忧,声音貌似是马车外来的。
他掀起帘,只见队伍已经来到郊外,斜后望去,便看见山坡上一个骑马的淡衣人影。瞧的出马是一匹良驹,人的相貌却看不清。
兰渐苏看那个人,有些像沈评绿,也不能确定是。只是这一声接一声的二爷,掀帘后便没听见了。马车驶得快,那骑马人眼前的山坡亦到了头。
兰渐苏见那骑马的人立在山坡上,遥远地看着他。他仿佛又听到那一声声“二爷”。
是不是沈评绿,兰渐苏可能这一世都无从知晓了。
他垂下帘子,胸倒是有些闷。
夙隐忧递来水囊:“渴不渴?”
兰渐苏摆手说不渴。忽然眼睛闪过丝怀疑的光,又掀帘望出,他看了一圈护送他们的队伍。
“瞧着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夙隐忧问。
“咱们的人。”
和他们进京时带来的人马不同。
兰渐苏听闻皇上折掉浈献王在浈幽的几名将官,为的是除掉浈献王的羽翼。虽然浈幽还有驻军,但那批驻军,现在的浈献王已没有Cao控的实权。浈献王现在回浈幽等同一个废物藩王,皇上没有理由连他们从浈幽带来的护送人马也彻头彻尾换掉。这没意义,也很浪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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