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话说出来,兰崇琰想必是不信的。毕竟先后,已经死了。
兰崇琰看他久久沉默,眸光一暗,问:“是因为他是夙隐忧的父亲,而你怕夙隐忧受伤?”
兰渐苏不置可否。
兰崇琰笑声更凉了,不明却亮的灯火,像审判的光。他在“审判”兰渐苏时,脸上展出的神态,与其说是嘲讽,不如说是酸苦。那是一种极具酸苦的“嘲笑”:“兰渐苏,原来你也没有那么伟大。你因为夙隐忧而想救浈献王,你难道不是害死你母亲、害死你全族的帮凶?你真不公平。朕和你十几年的情谊,比不上夙隐忧和你的这几年。”
兰渐苏合上双目,呼出一口沉重的气。张开眼后,他说:“若你因为我没帮过先后而心中有恨,那么我对不起你。”
兰崇琰想听的不是这句话,他站起身,背向兰渐苏,仰了仰头。发红的眼,在暗中并不能叫人细瞧出来。
他的拳头紧紧握着,握得每一节关节苍白,微微发着颤。神情复冷淡下来,他侧过一张脸:“过往的事,朕不想再提。总之,你待在这里安安分分的,朕保他们无虞。”语气在这里陡地转重,“可要是你妄想逃跑,朕就会从他们的手指开始,把他们身上的肢体一块块剁下来。”
他不像在危言耸听,现如今的兰崇琰,也不是会言过其实恫吓人的人。实在没那个必要。
吃了足有片刻惊,兰渐苏听见兰崇琰抬步离去的声音。
门被摔上的那一刻,兰渐苏终于明白自身所处的处境。
像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中的那个“寇”一样,他这个,被世人视作“夺嫡”失败的寇,没得到兰崇琰一杯毒酒,便要终身被软禁于此,受尽“王”的报复与折磨。
浈献王和静闲雪究竟还有没有活着,兰崇琰或许这一世都不会叫他知道了。
兰渐苏一夜尽想着逃离此地的方法,直到天将亮方又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久。
天没亮全,兰渐苏让外头喧闹的声音吵醒。伸着懒腰走出去,他慵懒地打呵欠,问“谁啊”。
大门外站着一排宫人,站在正中往前的,是一个蓝衣服的太监。
兰渐苏见的太监太多了,有些脸盲,记不起这个太监是谁。但显然这个太监是知道兰渐苏的,他请了一句兰渐苏接旨,兰渐苏不跪,他没多请。
太监敞开圣旨,字正腔圆地念了一堆拗口的文言文,兰渐苏一句没听懂。直到最后,才听懂那句“兹以覃恩封尔为天宣上卿,授一等麟钦公”。
兰渐苏:“什么?”
太监把腰恭敬地弯好:“请兰大人进宫,受皇上册封。”
兰渐苏奇怪地“啊”了一声,没明白太监这话的意思,也没明白圣旨的意思。
太监重复道:“请兰大人进宫,受皇上册封。”
兰渐苏心说,兰崇琰他妈脱线吧。
他扭过身走了,那小太监快步走道他面前,仍恭敬垂头弯腰,恭敬地拦住他的去路。
兰渐苏低头瞥着太监。
太监像没感情的机器重复道:“请兰大人进宫,受皇上册封。”
兰渐苏连话都不想讲,从太监身旁绕道走。
太监再次闪到兰渐苏面前:“兰大人若不遵旨,奴才们唯有在这里候着,候到兰大人方便为止。”话罢,将眼掀起来,盯着兰渐苏,低声道,“皇上说了,大人您不听话,他老人家就得使些另外的法子。”
兰渐苏瞪了太监一眼,太监将眼皮子垂下,双腿依旧牢牢定在兰渐苏面前。
烦躁,厌恶的心情,糅杂一起,在兰渐苏胸口漾开。
他生平最讨厌被人这样拘着。
没半点尊敬,几乎是狠力地拽过太监手中的圣旨,兰渐苏朝大门外走去。
*
宫人时间掐得准确,进宫后,适逢皇帝早朝。
兰渐苏双手交叉站在大殿外,看殿外太阳初升时一片清白的曦光。比起身旁拘谨的宫人,他的模样过于“目中无人”。皇上在殿内说着话,殿内殿外的人均很严肃,生怕稍不严肃一下便要掉脑袋。
一轮白黄色的火球,徐徐升出金色的瓦顶,晨风阵阵吹拂兰渐苏的发丝。连绵的金瓦,宽阔的灰砖广场,让整座皇宫,看起来既是壮观,又是荒凉。
兰渐苏冲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说:“你们每天看着这样的日出,会看腻吗?”
小太监吓得要死,缩着肩膀紧低头,不敢出一声半语。
兰渐苏道了声“无趣”,眯眼望那太阳越升越高,嵌在浩瀚云天上。
随后,殿内的太监,宣兰渐苏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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