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卫将竭力挣扎的田冯硬往坑里按,田冯两条腿扣死在地上,死死抓着巡卫的手臂。他哭喊要皇上饶命,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这么死了。
兰崇琰撑头在桌上,极为轻蔑地嗤笑。他以那副讥嘲、欣赏的神态,欣赏着田冯垂死挣扎的反应:“是朕疏忽了,忘了田大人家中尚有亲眷。放心吧,田大人。你的妻女,朕会送她们去军中慰劳将士,你的父母,朕会让他们去边疆劳役。田大人,安心去吧。”
田冯怔了刹那,那瞬间,眼中的灵魂,像是被人活生生剥开皮壳,粗暴地抽出来。他发了疯似的大叫一声。只听一声沉响,他终是掉进万蛇窟中。
万蛇齐嘶,争先恐后向这块大香rou涌去,不多时便将他包捆成一团。
“兰崇琰!你这个小畜生!我就不该助你登基!就该让你和兰渐苏一起惨死在千军万马之下!”田冯一边惨叫,一边破口大骂,“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厉鬼,定要撕开你的喉咙,剖开你的心,把你身上的rou一块块咬下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兰崇琰兀自揉着酸涩疲劳的眼,渐渐,一阵Yin笑从他嘴角泄出来。田冯的叫骂荡在空中,兰崇琰的笑则越来越大声,Yin森凄怖之气,萦绕在整个地室中。
呆呆听着兰崇琰的狷笑,望着他Yin鸷的侧影。莫大的震撼和可怖的陌生感,填满兰渐苏的胸腔。
直到田冯的声音逐渐没了,兰崇琰的笑声才停止。
这场面太Yin暗了。
兰渐苏看得眉头纠结作一处,整张脸皱得如同缺水的苦瓜。心境恰如当年刚看完《电锯惊魂》的时候,给他已长得皮糙rou厚的心灵造成巨大无比的冲击。
田冯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把自己给算进去。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好像有些偏激。说同情、怜悯,他又是自作自受。
兰渐苏内心很复杂,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情感。
半晌,兰崇琰活动了一下四肢,命巡卫把田冯从虿盆里捞起来。
俩巡卫强忍着恶心打捞起田冯,用铁棍清除掉还咬在田冯身上的蛇。
躺在地上的田冯,变成一个又青又肿的怪物,这回,由里到外都成一块芋头了。
巡卫探了探田冯的鼻息,道:“皇上,还活着。”
兰崇琰说:“明日一早,命人将他带到困枭池,让他成为夜枭的腹中餐。”
困枭池。困枭池。
兰渐苏心底喃喃。一听到一个有可能作为暗牢的地方,他便会在心底喃喃。
时候不早,再不回去,府上下人起疑,明日风声又得到兰崇琰耳朵里。本来兰崇琰之前早收掉他身边的眼线,却因为他和沈评绿密切来往,无人告知一事而大怒,又安插了陌生的面孔在麟钦公府上。
困枭池这地方,他眼下估计跟不得,得择个日子自己摸过去。
可困枭池……是个什么地方?
*
“困枭池?”垂首浇花的翊王抬起脑袋,对这个地名,持有一致陌生的反应。他凝神回想片刻,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怎么,你想去池水边游玩吗?”脸上展了笑颜,翊王道,“我倒是有几个好去处,明日,可带你去玩一玩。”
兰渐苏摘了花田里的几根杂草,捻在手中摆弄:“那倒不是个玩的地方。据我所知,应当是……应当是个暗室、暗牢,总之是一个,关押人的地方。”
翊王道:“京中关押犯人的地方,除了天牢、地牢、绍天楼,还有一个什么困枭池么?”
兰渐苏坐在石椅上,唉声道:“我要是知道,便不会来问王爷了。”
翊王替他苦想起京中尚能作牢狱用的地方,想得水从花盆里满出来。低呼了声,连忙收住水壶,才让正浇灌的这盆花免于一难,没被他淹死。
倏地,他想起什么,双眼亮了亮道:“关押犯人的地方,我想不到还有哪里。不过,皇兄在世时曾和我说过,他早年喜欢饲养夜枭,奈何皇嫂嗅不得夜枭身上的臭味。几经无奈,皇兄只得将一部分夜枭放生,将他挚爱的那几只,在宫中凿个暗室藏起来。”
先帝,一个敢于在皇宫内建墓室的狠人,真是干什么荒诞离奇的事都不奇怪。
昨夜,兰崇琰便说,要让田冯成为夜枭的腹中餐。
兰渐苏似在暗境中摸到一根火折子,忙问:“王爷可知那地方在哪?”
“不知。皇兄当初怕我会说漏嘴,让皇嫂知道了去,所以不愿透露。我想,你得问一问崇琰。”
一句话把兰渐苏噎住了。偏是问不得兰崇琰。
瞧他低垂下去眼眸,翊王问:“怎么?你和崇琰闹别扭了?”
兰渐苏扯了下嘴角,没否认“闹别扭”一说。他们两个现在见面等于吵架,不是闹别扭,就是在闹别扭的路上。
兰渐苏似笑非笑道:“只怕他也不会告诉我。”
翊王放下洒水壶,两手拨弄绑在花枝上的绳子:“崇琰的性情,不似从前了。他虽待我一样礼貌客气,可我感觉得出来。”
翊王以前实在是宅得太狠,对外界一概不知到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地步。兰崇琰经历过什么,他比兰渐苏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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