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管家权被剥夺,吴氏还不算气,可是当她听到要把账目移交给张兰溪,一下子气得发昏,半日才缓了过来。
宋家家大业大,单是每日的银钱流水,她就能克扣下来不少——这些都是她的,是她将来的儿子的,绝对不能落入别人手中!
好在她还是宋府的主母,慢慢来,她的东西,她都会重新抢回来。
吴氏躺在床上,心中恨极:今日之事,都怪宋甜这小贱人!
绝对不能放过她!
此时宋甜正在东偏院忙碌。
她今日活动量太大,在法华痷又不怎么敢吃东西,回到东偏院时饥肠辘辘,看到金姥姥的那只肥兔子居然还活着,正在竹笼里吃菜叶子,便主动提出要帮金姥姥把这只兔子给宰了。
金姥姥还以为宋甜说着玩,笑嘻嘻只是不信——宋甜一个娇怯怯的姑娘家,如何敢见血杀生?
宋甜正有心试试从她爹那里拿来的那把匕首,就浸洗掉上面涂的毒药汁,又在磨刀石上磨了又磨,然后当着金姥姥和紫荆的面,把那只肥兔子给提了出来,一刀割喉,然后手起刀落开始剥皮。
这匕首可真锋利。
也许是前世手刃黄子文的缘故,宋甜宰杀这只肥兔子时竟有一种极痛快的感觉。
宋甜把宰好的兔子给了金姥姥,自己坐在廊下打量这把匕首,颇有将遇良才的愉悦。
金姥姥见生得娇弱婀娜的宋甜居然亲手杀死兔子,而且如此干净利落,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一边在东偏院的简陋小灶上做红烧兔rou,一边唉声叹气忧心忡忡:先太太若是还活着,见姑娘竟然敢杀兔子,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没亲娘的小闺女,可真可怜,这样下去都要变成野丫头了,到时候被婆家嫌弃,那可怎么办……
虽然心里担忧,金姥姥做好红烧兔rou,又给宋甜炒了道蒜蓉烧菜薹,煮了一碗鸡蛋汤——菜薹是她在东偏院小菜园里种的,鸡蛋是她自己养的。
紫荆给宋甜摆好饭菜,犹自担心:“姑娘,老爷会不会叫你过去问话?”
宋甜夹了一块兔rou吃了,觉得味道鲜香rou质紧实,美味得很,便又夹了一块,口中道:“我爹不会叫我过去的。”
又道:“你也快去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氏的大哥,吴二郎的亲爹吴顺成,乃是豫王府治下镇平卫所的千户,她爹一向势利,轻易不会得罪吴顺成的,对吴氏也会维持表面的尊重。
所以今日之事,她爹不会再和她提起。
金姥姥虽然又老又聋,可厨艺实在是高妙,一荤一素一汤都极美味,就连米饭也蒸得软硬正好,宋甜难得放开肚皮饱餐了一顿。
见宋甜吃完,金姥姥过来收拾碗筷。
宋甜坐在那里,看着金姥姥的身影,不由想起了前世之事。
前世宋甜担心自己出嫁后吴氏不肯赡养金姥姥,就带着金姥姥去了京城黄太尉府,后来也是宋甜给金姥姥养老送终,把金姥姥安葬在了京城西郊的惠安寺墓园。
她给金姥姥入殓安葬,而她自己却是豫王收尸安葬,人世间的缘分真是说不清楚……
接下来这段时日,宋志远终于巴结上了豫王府长史蔡和春,常常陪着蔡和春饮酒玩耍。
宋府管家之权由张兰溪接管,她一向办事妥当,倒也平安顺遂。
吴氏以吃斋敬佛为名,不理家事,只负责与各府女眷间的礼尚往来。
宋府难得平静了下来,宋甜也等闲不出东偏院的门,不是读书习字,就是呆在屋子里炼制各种药物,也算颇有收获。
一个多月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进入了三月。
三月初一这日,宋府花园里的瑞香花开了,紫色小花香气扑鼻,甚是好闻,张兰溪便请示了宋志远,在瑞香花前安排了上好酒席,又让小厮从院里叫了两个唱的姐儿,请家中女眷一同赏花吃酒。
酒是上好的金华酒,因是女眷饮用,又加了莲花蜜,清甜可口。
两个唱的姐儿,一个叫张娇娥,一个叫肖莲儿,据说都是宛州城的名ji,张娇娥弹琵琶,肖莲儿打着红牙板,齐声唱曲。
宋甜擎着水晶盏吃着酒,赏着花,听着曲,觉得惬意之极。
酒过三巡,歌唱两套,张娇娥和肖莲儿放下乐器,向前花枝招展来给宋府女眷行礼。
她们自是知道吴氏是府里的太太,专门给吴氏行礼。
按照规矩,吴氏该吩咐人给两个唱的赏银的,可吴氏如今不管账了,管账的张兰溪因小厮来交账临时离开了,吴氏又舍不得拿自己的私房出来,因此端坐在那里,不提赏银子的事。
两个唱的有些惊讶,以为吴氏拿乔,便又齐齐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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