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时,她狠狠咬下的那一口。
那是十五岁的沐青霜无法诉诸言语的怨与怒,是无能为力的不舍与痛彻心扉的告别。
时隔数年,此刻她看着那牙印,依然能想起自己当初是带着如何恨极恼极的心情咬下去。
她甚至立刻就回忆起了那时口中淡淡的血腥味。
只消轻轻闭上眼,就能看到那年在循化街头银月清辉之下,伏在他肩头无声恸哭的自己。
和那个笔挺如参天白杨般沉默少年。
那时她哭着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咬牙切齿地说过,我不会等你。
他涩然一笑,说,好。
她说,等你将来得胜凯旋,便是哭着跪在我面前,我也不要你。
他却没有再应声。
那夜月下,空荡无人的循化街头,泪流满面说着决绝狠话的小姑娘,和欲言又止的少年郎,谁都不知两人此生还能不能活着再相见。
所以没有承诺,没有约定。只有忍痛割爱。
以眼泪,以沉默,忍痛割爱。
可那天的月亮知道,其后这漫长又短暂的数年时光也知道,当年那份年少时初生的悸动,一生只此一次的单纯热烈,从来都不是那个小姑娘嚣张狂肆的独角戏。
从总角相识,到如今各自风华璀璨,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爱恨嗔痴,那些千回百转的纠缠心事,从来都只与对方有关。
自始至终,只有你,在我心上。
我们都一样。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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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信物。”
贺征的声音将沐青霜从纷繁斑驳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很明显地听到身后那些看戏的议论笑音比方才更嚣张、更沸腾了。
真是活见鬼,这厮后来竟用花汁子特地将那枚牙印纹了一遍!
多年前就已经疯成这样了吗?!失敬失敬。
沐青霜有些想笑,却又捱不住被众人围观到如此地步的尴尬赧然,只好绷着脸冷眼看他:“滚。我不认。”
贺征身形晃了晃,眼尾的淡淡绯红渐渐蔓延开来:“宁愿认罚五年劳役,也不肯认下我?”
他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木然地任由旁人替他重新拢好衣衫。
沐青霜到此刻都没闹明白他今日这出算怎么回事,不过她定睛瞪过去时,总算看出了他的异样。
双颊淡淡chao红,眸中水色潋滟,再想想他方才说话间隐约呼出的药香……
“他这是病得迷糊了?”她将目光转向一旁撑伞的那名内城侍者,见对方点头,心中总算略有了点谱。
看那样子就是高热到迷迷瞪瞪了,难怪能毫无负担地这么当众撒疯。
这时与他说什么都是白搭,无非就是又给满城的闲人添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可不打算和他一起疯。
沐青霜嘴硬心软地催促道:“滚回你将军府歇着去,有什么事等清醒了再来找我说。”
她小小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道,你那将军府里还有个是很不待见我的姑姑呢,等病好了,自己把那些糟心的人和事捋好了再来说。
再说了,哪个正常人会喜欢在这种荒谬的场面下敲定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被逼婚的那种,啧啧。
不巧的是,此刻站她对面的贺大将军正巧就不大正常。
她这话落在贺征耳朵里,大约等同于毫无回旋余地的拒绝与抛弃了。
他如闻噩耗般抿紧了薄唇,闭目缓了好半晌,才艰难扯出一抹苦笑:“沐青霜,我只来找你说这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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