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左边天开始,灰蒙蒙的色渐渐地褪开,一直褪到隐约泛着白蓝的右半边天,然后便是破晓,天光大作。到这会儿,耕作的庄稼人都该是捧一弯水往脸上一泼,扛着农具便要下地的。只是今早要特殊些。
“药妹子,药妹子!”住在柳细药隔壁的余氏早早的便拨开她家的栅门唤她,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为人母,这嗓子也高亮、厚实,喊起人来中气十足,柳细药只觉响起了阵洪钟声,人也清醒不少,木盆里的帕子被双粗糙而纤瘦的手抓起来拧干,柳细药甩甩手,回头往门口脆脆的应了声,双手在身前的粗布外衣上抹了抹,又沾着手整了整头上插着的木簪子,便三步到得门前,拨开布帘子迎了出去。
余氏便看见这打扮过的老姑娘从帘子后面钻出来,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柳细药打小便生的媚,及笄那会儿眉目间俱是风情,细眉粉面,柳腰宽膀,不清底细的,还以为是哪个楼里的姑娘呢!
不过她生的再媚,那也属貌美之流,村里追求她的人亦可排上长队,踏破条门槛也是能够的。只是,这事总有个个例,围着她的人多了,见得都是一色一色的人难免腻味,龙生九子,个顶个的还不同,总会有不屑一顾的人,赵家的老末就不怎生待见她。
柳细药不傻便能看出来,自是晓得赵家的对她并不似他人那般,而总是逢上了点点头,便无再多。
柳细药不爽利,她生的这般样貌,哪个男儿不围着她转,偏偏赵家的对她冷淡,此等作态,不争个好歹怕是不能的。
她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逮着机会便要亲近去,送些果蔬,赠些自熬的汤水。春来拾柴向火,秋来捻果摘花。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柳女在追求赵家的末郎呢,赵家的却不为所动,能拒的便拒。
柳细药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一颗心似不要钱的掏出去。
原他们那一辈青梅竹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事与愿违,赵家的铁了心的觉她生的过于艳俗言行放浪,讨了做妻是万万不能,且观整日随柳细药身侧的余女,姿容清秀,举止无垢,于是便紧赶着把余氏迎进了门。
但到底是怎个原因,那只有他们自己知晓啦。
余氏自是满心愧疚,无颜面对这个从小相识的妹妹。
柳细药到底也是要脸面的,自个父母早亡,何必这样糟践了自己,哭着醒了几日也便放下了。
这俩姊妹倒是不曾因此生疏过,余氏的儿子便是柳细药帮衬着带大的。说来,这余氏的儿子倒是从小便黏柳细药紧,如今已是束发儿郎。
柳细药在这十几年光景的浸染下愈发出落得媚态横生丰腴诱人,已是块熟透了滴着甘ye的蔗rou。只是一直无心嫁娶,说是要等一个合心意的良人,只这到现刻都看不见个影儿。
“余姐大清早的便来扰人清梦了,你且莫开口,我猜定是为赶集的事来的吧。”柳细药嬉笑着开口,眼睛殷殷的往余氏站立处细细的看,确是只有一人,柳细药不免有些失落,眼睛又不甘地悄声往余氏家门瞥了一眼,也不见人,便只好收回视线,婀娜小意的向余氏走去,余氏亦早迈开步子说:“我知你一向便起早,不然也不敢来打搅你的,药妹子当真聪慧,我没开口便晓得啦,哈哈哈......确是为那事来的。”
柳细药轻笑回道:“我想着赵哥摔伤了腿,今日赶集你怕是走不开的,你要留下照料他,正儿便得托给我了吧。”余氏听了叹口气,摇摇头也轻笑道:“他做事不仔细,合该得躺一阵好叫他记性的,只是正儿到了年岁,又是长身体的时候,便得麻烦你领他去裁几件衣服了。”
柳细药展平飞快翘起的嘴角,敛了眸中过剩的喜意,垂着眼睛回道:“你又来调笑我了,十几年都帮你带了,还说哪里的麻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姊妹生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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