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相当沉闷的声响,砸得地板震动,周围鸦雀无声。
康绛雪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去,正看到那块落在地上发出声响的木质牌位翻转过来,露出了盛辉的名字。
那个“盛”字之上,就在这一秒,就在他的眼前,崩裂出了一条刺眼的裂痕。
康绛雪的血ye像是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康绛雪的脑中轰轰作响,这一刹那,一切都过得极其慢。
康绛雪看到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那人跪在他面前,双手将牌位捡起护在怀中,肩膀剧烈抖动,随后,似是听到了“陛下”的呼声又看到了小皇帝的鞋面,那人猛然抬头,撞进了康绛雪的眼中。
康绛雪的心好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血淋淋的,他明明在看着盛灵玉,却总觉得虚无缥缈,毫无真实感。
这是盛灵玉吗?
盛灵玉……有这么消瘦吗?
三天,不过才三天,三天的时间,怎么能将人变成这个样子?
康绛雪有些不敢认他,不是因为盛灵玉身上多了什么伤口,也不是因为盛灵玉形容狼狈,而是因为盛灵玉的眼睛……
一片灰蒙。
康绛雪甚至不敢相信那双眼睛属于盛灵玉,这个人到底受了多少罪?多少的磋磨才能将一个人眼中的光彩磨到这个地步?
康绛雪的脑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将所有汹涌而来的情绪全都卷得不见踪影。
一下子,他的心空了一块。
他忍不住想:平无奇说得果然没错,他来得太迟了。
他害得天上的月亮掉进了淤泥里。
康绛雪无法再看,强行移开了视线,就在此刻,有人飞快地来到他身边,半抱住了他。
陆巧搂着他又惊又喜道:“阿荧,你醒了?!你的病好了?!醒了怎么不在正阳宫歇着,来这里干什么?”
康绛雪问道:“这地方你能来,我就来不得?”
陆巧被小皇帝平静却又莫名冷漠的语气堵得一怔:“阿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这么说话?”
康绛雪心中麻木,也顾不上这么多,倒是杨惑道:“陛下想来是关心国事,大病初愈,还想着来太庙看看。”杨惑对小皇帝的到来并不忌惮,说完这句,他又悠悠道,“陛下来得正好,此时正要宣读檄文,礼官——”
礼官应声而出,面对众臣展开纸张,开始朗声宣读:“盛氏一门,乱臣贼子,搅乱朝政,祸乱百姓……”
小皇帝虽然突然而至,但无人知道他为何而来,因此仪式正常进行,在场文武百官无一觉得不妥。
康绛雪就这么听着礼官将檄文念了大半,一声声“乱臣贼子”听得他袖中握拳,不住地颤抖。本就是为了痛斥罪行所做的文章,自然处处皆是骂语,可文章之中那些罪责,没有一个和盛辉有关联。
谢成安造的孽,与盛家何干,与盛辉何干,与盛灵玉何干?
康绛雪听着只觉得荒唐可笑,然而在场的百官包括张国公在内都没有叫停,有人面露感慨,有人面露惋惜,可一直到整篇文章骂完,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盛国公说话。
康绛雪想做这个叫停的人,他那么想。
可在这个场合之下,小皇帝的身份,小皇帝的人设,小皇帝的处境,以及所有人的视线,都挟持着康绛雪成了沉默者中的一员。
在这个连坐之罪乃是理所应当的世界之中,代表皇权的小皇帝是最不能开口的人,他站在这里,只能成为最冷漠、最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他无法开口。
他只能听。
听着听着,康绛雪产生了一种脱离现实的茫然,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匆匆赶来到底为了什么?
就为了亲眼看看盛灵玉的绝望?就为了更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无能?
他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康绛雪心中焦急,一股热流冲到胸口,堵得他不上不下,就在此时,礼官的声音停了,有人问道:“你可有话说?”
这话问的是盛灵玉,康绛雪闻言一顿,这才缓缓将视线落到了盛灵玉的身上。自刚刚那一眼之后,康绛雪一直到这一刻才敢正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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