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也不过是片刻间,闹事的人被清理走, 连同门外那口棺材一起。
金药堂只留下店中伙计和几个侍卫。
许长安右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鼻腔酸涩得厉害。
她近来知道了他对她仍有情意, 然而此时此刻, 她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对她的感情, 远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明明一开始是她骗了他,明明前些天他还对她那么坏……
许长安伸手欲查看皇帝的伤势,却被他按住了手。
皇帝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她, 固执地问:“还作不作数?”
“你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啊。”许长安焦急又无奈,“怎么作数?你又不可能只是承志……”
他的伤口在后背, 如果伤及内脏, 那可是会死人的啊。都这个时候了, 他怎么还想些有的没的?
她不顾皇帝的阻拦, 偏过身, 探头看去, 终于看到了他背上的伤处。
匕首已被拔出, 冬日衣衫厚重,但明显可以看出,鲜血将衣衫的颜色染得更深了一些, 而且血还有继续流之势。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刺的位置有些偏,应该没有伤及内脏。
可许长安的心仍提的高高的,因为失血过多也会死人,她不能让他有死亡的风险。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替他止血:“小五,快拿止血药!”
惊慌失措的小五回过神,连忙翻了止血药出来。
好在这里是金药堂,治疗外伤以及病症的药都有。而且金药堂的治伤药向来是一绝。
许长安迅速接过。
小五又匆忙去准备裹伤的细布以及热水、剪刀。
皇帝声音极低:“怎么不可能?做承志还不容易?不就是不吓唬你,让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不设三宫六院么?”
方才她所担忧的,说来说去,也不就是这几点吗?
她的担心焦急稍微取悦了他。他唇角微勾,对自己说,既然承志那个傻子能让她心甘情愿共度一生,在她面前做承志又有什么难的?就像母后说的,他是男人,又是皇帝,就当是为了多哄哄她。
先前以为她是一味践踏他的真心,现在得知她心里有他,不肯跟着他更大程度是碍于他的身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适当的退让一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长安愣了一愣,扶着受伤的皇帝往帘后去:“我们先上药。”
皇帝伤在后背,不影响走路,但并不拒绝她的搀扶,只是仍低声催促:“你还没说作不作数呢。”
前院到后堂距离并不远,许长安抬手就去解他外衫,却被他再次按住了手。
他眉峰微蹙:“长安,说话!”
难道方才巨石旁边的话,还是在骗他?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肯定作数啊。你要是真能做到,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真的?”皇帝一怔,眸中漾起了笑意,竟转身将她抱了起来,轻哼一声,“什么叫如果真能做到?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
许长安脸色急变:“你疯了,快放我下来!你身上还有伤呢。”
皇帝似乎这才想到后背的伤,默默放下了她。
尽管伤口仍在疼痛,他眼前有些晕眩,可他感觉好像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
许长安拨开皇帝的手,将他的衣衫除下,露出他的肩头以及背上的伤口。伤口约莫有快一寸深,血还在冒着,雪白的中衣也被染红了一片。
她从小学医制药,见过不少伤口,比这更严重的也不过。她自诩并不是那种见人受伤就敏感易哭的人。可这会儿她眼圈发红,鼻腔酸涩,莫名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泛滥。
在她这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想过嫁人,因为她不愿安于后宅中,所以她曾经想的也只是招赘。可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放手让她继续做想做的事、承诺身无二色、还在危急关头以身相护,她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许长安低头认真上药。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旧年的疤痕上,她心里酸涩、心疼和歉然交织。
那是她爹当年留下的吧?
前一段时间,她怨怪他。可此时此刻,那些怨气仿佛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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