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廷芝不理,沉脸道:“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让你收起不该有的心思,看来你是不打算听取这些告诫了。
眼看对方拿起手机,祝微星知道贺廷芝这是要给墓园管理方打电话赶人,他无奈叹气,暗忖选错探视时间。
看了眼墓碑,祝微星又朝贺廷芝身后停着的一辆白色古思特瞥去一眼,在身边人真正发怒前,他识时务的选择离开。
待人走远,古思特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从后座迎下一位妇人。
高跟、长裙、淡妆、盘发,能瞧得几分岁月,却半点无碍其仪态典雅,姿容婉丽。
贺廷芝上前,脸上余怒敛去,已恢复平静。两人站在一起,能瞧出几分相像影子。
贺铃兰问儿子:“就是他?”
贺廷芝点头:“我今天故意激他,他竟也不生气,像是有备而来,倒是沉得住气。”
贺铃兰低头看墓上摆放的白紫色花束:“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廷芝皱眉:“是,连这墓园地址都摸清了,也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越想越可疑。”楼明玥葬于此从未对外公开信息,外人不该知道。
贺铃兰问:“你听过他弹琴?”
“听过,”贺廷芝露出几丝复杂矛盾,“好的时候像,坏的时候又不像,技巧混乱,忽高忽低。”所以他心底更倾向这个人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可几分像也不是人人都能模仿的。”贺铃兰说。
“正如此,我才担心来者不善,处心积虑。心知我们在意,下了功夫学习接近,有所图谋?”
贺廷芝自不信怪力乱神,那时宣琅姜来与他频谈起那人,贺廷芝只当巧合,而见了对方,的确有瞬间迷惑,可得知那人身份后,贺廷芝更多的还是秉持抵触态度,更别说他还找人查了祝微星,这位的品行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
“我怀疑是燕家让他来的。”贺廷芝说。
贺铃兰:“燕家?他们还能要点什么?”
贺廷芝生气:“谁知道呢,燕瑾凉那个疯子。”
贺铃兰却不在意儿子这些话,仍望着那束花,俯身将它仔细摆正,不顾长裙曳地,掏出纸巾亲自去扫碑上拂尘。
贺廷芝见母亲面上哀色,眼内悲伤也起,小声说:“打扫也无用,他又不在这里。”
贺铃兰动作一顿,又继续:“在不在不要紧,不管地下人间,我都只想给明玥留个可以回来的家。”
……
那一边,祝微星回到车里,神思也略混沌。
车开出几里,面对身边人打量眼神,祝微星忽道:“那是座空坟。”
姜翼颦眉:“你怎么知道?”
祝微星:“我能感觉到。”
姜翼对他的神棍做派颇为兴味,又吐槽:“那还进去转那么久?有什么好看的?”
祝微星说:“我的骨灰在哪里?”
这话似让姜翼不满:“不然现在转道去殡仪馆找找?”
祝微星只得改口:“我是说楼明玥的骨灰。”
姜翼沉默。
楼明玥肯定已经离世,不然贺廷芝不会那么难过,但想到方才两人对话。自己这来路不明的人遭逢他敌意祝微星可以理解,但对方以为自己背后有人是何缘故?
……燕家?
祝微星思忖着,不由自主低喃出一个名字:“燕瑾凉……”
姜翼侧目:“什么?!”
祝微星回神:“没什么,我在想以前的事。”
姜翼:“你记起来多少?”
祝微星坦白:“一半一半,大部分都是小时候,成年到死前那段时间很模糊,琐碎片段,零散混乱。”
他记得自己出生优渥,虽父母早亡自小体弱,但有很疼爱他的大伯和大哥。大哥大嫂是青梅竹马,婚后又有了个可爱的小侄子,一家人彼此帮扶和乐融融。他的记忆卡在大哥去世的节点上,去世前多缤纷连绵,去世后全暗灰昧朦。楼明玥的墓地也是他隐约记起楼方鹤和楼楼明珏的埋葬处,上网推断查找出来的。
像陷入某种颓唐,其后一路祝微星都无话。
南郊不近,往返用去一下午时间,再回到市中心,已是傍晚。
两人都未用饭,祝微星也想不起吃,仍盯着窗外发呆,待他返神才发现这不是往羚甲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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