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里一直没再来客,好像关门不做生意了一般。兰生某根神经触不到就很大条,不多想,专心谈事。
“松木我不要。”在景荻领她到一堆木头前,她郑重声明。
景荻白缝眼就好像瞄过兰生,要不是垂死病相,怎么看都属Yin险,“以兰姑娘能出的价,松木是最好的选择,成本低,硬度也比杉木强。”
兰生修过建材理论这门课,“少东家怎么不说松木防虫防腐远不如杉木,容易开裂变形?一分价钱一分货,松木造宅不是不行,不过七八十两就能下来的便宜材料,我如何跟我那边的客人交待呢?”
“他既然包给你,你自顾赚钱就好。这是做买卖,不是做善事。”这姑娘挺稀奇,一般包工包料,越便宜越好,“松木也好,杉木也好,刚造完的宅子不会出问题的。”
“少东家病成这样,要多积德。”欸?差点放松了警惕!他那个叔叔可是赢双的jian商!
风冷嗖嗖地吹过,平掌事却额头要冒汗。他听错了吧?这姑娘就差直接咒少东家死了。要知道,自打少东家来帝都接掌锦绣庄,人人心里提心吊胆,不怕他是庸才,却怕他随时没了命。景家就俩主子,突然要绝根的大势不妙,却叫底下这一大群靠着吃饭的人怎么办?
咳咳,却是笑咳,景荻推开急忙上来拍背的红豆,“兰姑娘,你赚了钱去捐药施饭。那是积德。你用人情作买卖,那是犯傻。以你的预算,我认为松木是最合理的用料。”
“zhè gè 也要因人而宜。”她不伪善,“不瞒少东家说,这件工程是我们头一笔生意,不在近,而在远。”
“何解?”景荻听着有点意思。
“jiù shì 不在于蝇头小利,而在于打牢地基的意思。这笔生意我没dǎ suàn 赚一文钱,能不自贴银两就很不错了。”连设计都没能弄花头,大众别墅型。舒适为佳。
景荻chén mò 了半晌。再开口语气有些微不同,“兰姑娘看远不看近,让景某赞服。”这是要干大事的野心,想不到能由一个姑娘家说出来。
兰生不在意虚的。踏实紧跟。“所以。请少东家给我一级的杉木三级的价。”
她可真敢说出口,差一级就差一倍的钱,一级杉木三级价。就等于一百两的东西二十五两卖,他赚哪里?
“兰姑娘,景某家大业大,不看远只看近,蝇头小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你要多少木料?”前面说得斩钉截铁,后面却有转圜余地。
兰生对不远处的无果点头示意,后者立刻送上一个卷轴。
景荻不接,由红豆和平掌事为他铺开,但看清卷轴上所画所列时让他微睁了眼。卷轴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图形,与他见过的建图画法全然不似,却yì wài 清晰易懂。另一部分是注解,从gāo dù 宽度长度详细罗列尺寸,木料砖料夯土的利用面积计算,粗略涉及梁顶间造数目,让人一目了然。
“兰姑娘有备而来,已请匠师画了造图。”她说是第一笔生意,他看来不像。
“是我画的。”兰生不dǎ suàn 谦虚让功,“少东家有何yí wèn ,可以同我直接说。”
“兰姑娘画的?”景荻认为这世上没太多让他惊讶的事,但知道兰生画了这图,着实惊讶了。
“少东家不必惊讶,兰生在乡下无聊时跟造——猪圈的老师傅学的。”她和猪异常有缘。
景荻此刻真希望自己能开怀大笑,这姑娘随便撒谎的本事不厉害,因为他一听就假,可她偏偏理直气壮,一幅我撒谎你奈我何的无畏无惧。
“猪圈……”他只能“顺其意”,“怪不得兰姑娘技艺Jing湛,猪住的地方和人住的地方道理其实相通。”
兰生扑哧笑出声,“少东家明白人,那麻烦你给我一级木三级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遗余力坚持,见缝插针倔强,可惜遇到的是他。
景荻道,“兰姑娘,还有一法,我卖你原木,未脱皮,已经干燥过,所以一级二级就看你找谁加工。而且,一百五十两包你所需的全部材料,由我锦绣山庄的账房监管发放。加工场我认识几处,可以介绍老板给你,价格比买现成木板和梁柱要便宜得多。”
兰生想了想,“少东家说笑,一百五十两全包再加加工费,远超了我预算,怎算便宜?你卖我的是原木——”她心里算得飞快,其实真正的预算jiù shì 一百五十两,报一百二是弹性,“材料全包,九十两。”
“兰姑娘,景某该吃药了,不如你huí qù 想好,míng rì 再来?”冷对热。
“少东家只管去,我等着。”讨价还价哪有隔夜热的,就得趁机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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