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路的叶俞渐渐冷静了下来,发现……事情和他想象的不怎么相同。
果然,老人清了清嗓子,仿佛培训新入宫的秀女一样,说了几条规矩。比如以花亭为界、不能在王府里随意走动呀,不能随意出府透露王府里的所见所闻呀,最重要的一条:不许耍小心思引诱王爷。
老人一脸见得多了的模样说:“别怪老夫没提醒过您,咱们王爷可不是什么色令智昏的角色。从前也有别府送来的伶伎自作聪明,为争宠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结果……哼。”
这个江逾白在萧睿的记忆里隐约听说过。那个伶人惹恼了淮亲王,被判了凌迟,尸体都被折磨地面目全非了;而送他入府的那个小官则被抄了一户口本。现在看来,倒是另有隐情。
叶俞:“我们才不会做什么呢!”
老人:“那样最好。”
意思就是让江逾白在这儿乖乖等着被“临幸”……在王爷想起有他这么一号人之前,安安静静呆着。
其实吧,即使淮亲王现在“声名在外”,从前想走后门讨好他的人也不少,积攒下来的“美人”大概也堆得满这一座院子了。只要江逾白保持低调,他在这后院里就不会是最惹眼的一个;况且在这儿吃得饱穿得暖,还不会有不长眼的来给他找气受……这么看来,呆在王府,似乎也挺好的?
叶俞默默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家公子是那种苟且偷生的人吗!
江逾白……他还真是。
从前的萧睿也许会因为文士情结郁结于心,但江逾白一个江湖中人,哪里来那么多情Cao纠结自己的“名节”。不到万不得已,他就是不想过啜菽饮水的寡淡日子,平时都是怎么享受怎么来。
深宅后院,高床软枕。再适宜他练功疗伤不过。
于是他放软了眉眼,第一次带了些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多谢老伯了。”
他这么一笑……在一片乱琼飞雪里却有胜过一片春日丽景的缱绻,比老人侍候过的任何一株奇花异草都要撩动人心。
啧啧……他暗自叹了口气,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语气也不自觉缓和了些许:“当然,虽然王府不许闲杂人等徘徊,但府上也常有御医和他们的生徒陪侍。我观公子面色不佳,还是尽早请个大夫看看吧。”
他这个奉承算是到了点子上,一时间连叶俞对他的感官也好了许多。身体好了才能谈往后,他家公子正缺一个好大夫啊!
江逾白不置可否。
入夜了。
叶俞忙前忙后——明明这房间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随身也没有带什么行李,叶俞却还是繁忙到了前夜,将房间里的物事按照“萧睿”从前的习惯一一摆好。但他注定是白忙活一场了。
江逾白可不是萧睿。只是他耳清目明,顺着叶俞的安排也就稳稳当当地下来了……看叶俞的模样,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叶俞端来热水,为他净了脸和手脚,然后开始脱衣服。
江逾白:“?”
什么毛病?
叶俞解外衣的动作顿了下来,露出雪白的里衣。他生的白净稚嫩,年岁不大,身形更有几分瘦弱……也是,跟着萧睿混能长几两rou。
叶俞先是迟疑了一会儿,随后叹气说:“公子,咱们不都说好了,以后让我先帮您把床温好,您再躺下么……”
萧睿患有霜露之症,冬天尤其难捱,手冷脚冷,躺进厚实的被子里也能被冻得像块冰。叶俞只是想让自家公子好受一些。
江逾白:“.…..今天就算了。”
不拘小节如他,也觉得这样实在有些尴尬。
叶俞垂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穿回外衣的动作都没刚才脱得那么干脆利落。
他就这么垂着头把一旁的水盆端上,将门掀开一丝缝时,身后传来江逾白无奈的声音:“你今天辛苦了,就好好休息吧。”
叶俞瞬间扭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就差摇尾巴了:“是!”
好好休息,不就等于“明早早点过来伺候”吗?
自家公子还是很关心自己、依赖自己的嘛!
心口莫须有的大石轻飘飘落了地。叶俞带上门,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江逾白背靠软枕,视线静静停驻在跳跃的烛火上,闭眼默念着内功心法。
他们九天逍遥门的内功心法很特殊。他师傅当年在内功方面只教授了他寥寥数语,但随着他剑法的Jing进,那残缺的心法却渐渐在他经脉里自成章法,从一枚种子繁衍成了参天大树。
如今他运行起自己的心法来,却暗自心惊——明明是一具截然不同的躯体,他干涸的丹田里却逐渐汩汩流淌出似曾相识的Jing纯内力。
……他这是随身携带了一个不用下载的、一键安装的安装包?
“九天逍遥,不凝滞内外;道生万物,不囿于始终。”
师傅苍老的嗓音犹然在耳……待江逾白再睁眼,他已经能清晰听见寒风吹过时积雪从树枝上簌簌落下的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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