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不大,内里五脏俱全,有歇息和睡觉的地方。
“你自己进去,还是我来?”她垂眼,看向地上的人。
不知道是受伤太重,还是如何,夹在乱石里的人一言不发,没有半点反应,散乱的绸发遮了面容,叫她看不清他现下的表情和容貌。
只知道露出的鼻尖高挺漂亮,下巴白皙隽气,眼睛——也会很好看?
其实她见过他,在还小的时候,他是师父的儿子,她是师父的徒弟,难免有些接触,不过一千年过去,他应该早就忘了她?
这些年她的容貌起了变化,他理当也是?
她只记得那时仿了母亲,生得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尾高高上挑,睫毛很长,无端便显得有些媚意?
那会儿她太小,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只知道很好看,听别人说是很少见的狐狸眼,长在一个男子身上,竟没有半点违和感。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谈论他,还是会提起他那双含了笑意、微微眯起的眼眸。
玄朱在原地等了等,他还是没回应才催动真元,将他整个罩起,轻轻地迁置在船后半截的床上。
他也不动,安安静静缩在木质的榻间,玉白的手挂在沿边,软软的垂着,瞧着很是无力。
玄朱没管他,脚下轻点,跟着上了船,理了理衣摆,盘膝坐在甲板上,体内真元涌动,驱使了船至空中飞去,往修真界的方向赶。
莫约一碗茶的功夫罢了,身后忽而传来动静。
“你见过这样的父亲吗?”
那声音像是许久未喝过水一样,十分疲惫和干哑,带着微微的虚弱。
“千年来不闻不问,从未顾过我的死活,我现在过的很好,他反而插手,凭什么?”
奔波在白云之上的小船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启程。
玄朱人在船头,双眼紧闭,一双手掐着决,像没听着似的,没有开口回话,只嘴里的道经停了停,不知为何想起了师父的话。
来时师父说,他查过这些年阙玉的行踪,虽然坏,杀孽无数,但只在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是什么地方?是恶人的天下,这里的人本就罪孽深重,死就死了,所以阙玉还有救。
将他带回去,压在镇邪塔下,日日念道给他听,祛他的邪性和戾气,总有一天会让他改邪归正,重回宗门,做一个好人。
“还给自己的儿子戴狗项圈,亏他想的出来。”
玄朱在他话里听到了浓浓的讽刺,没有回头看,神念放开,身后的事尽收眼底。
手腕和脚腕上挂的银圈还好,像镯子,脖间那个确实有点……
她很快收回思绪,专心打坐。
身后的人抱怨了一通后情绪也好了许多,小屋内重归平静,再也没有说话声。
就这样赶了一天的路,一直没人追来,师父将与他同级的都引走,剩下的不足为惧,被一寸方船远远甩去。
一寸方船看着不起眼,实则是她从一个上古遗迹里得到的道器。
道器是化神期的宝贝,除非化神期本人,亦或者同样拥有道器的人,否则追不上她。
赶得快有一个坏处,真元用的也快,玄朱停下供给,用极品灵石代替。
一颗极品灵石可驱动一寸方船一夜,她便利用这一夜恢复真元。
极寒之地日夜分明,白天的寒仅靠rou.身便可抵御,晚上的Yin像空气似的,无孔不入,即便被一寸方船的防护阵罩着,依旧有些侵进来。
对玄朱来说无妨,修炼之人没那么薄弱,但对于一个被封了修为、暂时和凡人没什么两样的半妖来说有些不友好。
玄朱注意到身后的人将一对手脚塞进披风下。
阙玉是刚发现的,屏障上结了薄冰,里头也起了雾,一丝丝Yin寒隔着一层阵法袭来,他竟出奇的察觉到冷。
修为到了化神期,每日皆赤着脚来,赤着脚去,一身单薄,从未将这点寒意当回事。
没了修为才陡然发觉,原来极寒之地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他举起手,看着腕脖处冻得发紫的痕迹出神,冷不防船头突然有人说话。
“横柜里有被子。”
即便是修仙者,偶尔也是要歇息的,所以棉被枕头船里很早便备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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