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毒的头半个月,萧熠像疯了一样四处延医,甚至连刺杀之事的追查报复也顾不上。
到了后半月,那毒性似乎缓解了几分,却又无法全然除去,她全身关节都疼,萧熠便一回到蘅园便抱着她在温泉里泡着。
那是唯一她能睡着的地方,在温热的泉水中,在他怀里。
那时他就开始忙了。她也在各种方剂与镇痛药物的作用下时常昏昏沉沉,虽然睡不深,却也不太清醒。
偶尔她想,他大约是去追查刺杀的事情,或者朝廷上事情不能再放下了。模糊的念头晃一晃,也没多少力气细思。
到了第二个月,她已经不敢再面对镜中的自己。
有道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她的头发没有白,却在中毒与尝试解毒的反复交攻之中迅速枯黄。
而那时,萧熠到蘅园的时间越来越少。
即便她那时因着药物时常昏睡,有时也在梦中觉得仍在他怀里,但相守十年的了解,她还是能感觉到萧熠的目光在回避她。
似乎是不忍看。
再后来,最后半月,他只在月初来了一次。
她身上太疼了,半睡半醒间还在流眼泪。他亲自给她喂了药,又低头亲她的额头,抹去她的眼泪。
到得她在药力下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说了些话。
具体是什么,贺云樱并不知道。
因为她当时根本听不清楚,眼皮实在太过沉重。
而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的虚弱逐渐下行,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但问身边的人,下人只说王爷很忙,有空便会过来探望。
苦苦等了一日又一日,终于听说他来的那晚,却是在华亭前。
前尘种种如流水,贺云樱本不愿再回首这些,只是没想到今日山水轮转,萧熠居然中了鹤青。
若是旁的毒药,那么看在义母霍宁玉的面上,她也许真的会向素娘子提一句。
素娘子能不能救,愿不愿意救,那就看萧熠的命了。
可他今日中的是鹤青,那这里头一定有他自己的筹谋。
想到这里,她忽然生出一件无关的好奇——前世的萧熠最终的结局如何?
一直到她过世之前,她与萧熠都不知道金谷寺隐居病故的宁夫人就是霍宁玉。可今生萧熠却知道了,直接找到了华阳。
那么上辈子的萧熠在她身故之后又活了多久呢?
刚好此时马车到了靖川王府,贺云樱下了车,也按下了心中这等无聊的好奇。
他多久都有可能,说不定在她死之后就终于可以不被“外头的女人”缠累,心无挂碍地娶妻生子,富贵满堂了。
林梧与柴兴义轻车熟路地送了贺云樱与剑兰回到如意轩,随即行礼告退。
如意轩窗外的夜空湛蓝如海,宁静得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转日一早,柴兴义便到了王府,面见霍宁玉,转达了萧熠的说辞——奉旨密访这次宫变之中的内外勾连,已经在暨阳抓到了几名人犯,他要赶过去审问,顺便追查同党云云,请霍宁玉不必担心。
霍宁玉虽想不到中毒之事,但也听说了辅臣受伤,就细问了柴兴义几句有关萧熠如何受伤、伤势如何、此番如何赶去暨阳等事。
柴兴义显然预备周全,一一应答如流,只说是皮外伤,太医已经包扎过,季青原又随行照料,应当没事。
听说季青原会一路随行,霍宁玉终于放了心:“那就好。”
叫人打赏了柴兴义,又转向贺云樱笑道:“母亲果然老了,遇事便爱胡思乱想,倒教你耽误时间。你回去罢,开书楼的事情若是需要银子,便随时与我说。”
贺云樱微笑摇头:“陪母亲本是应当的,哪里算得耽误。书楼的事情我与欣姐姐商量过,只要店面远一些再小一些,我的银子还是够的。母亲不用担心。”
又闲谈几句,吃了一盏茶,贺云樱也从王府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一进院子,便又闻到了隔壁的药味。不过这次并不算太浓,过了一会儿也就习惯了。
到得午后,贺云樱看外头阳光晴好,便将李翰林所赠旧书的剩下那大半箱,并搬家以来师长同窗所赠之书全都摊开来晾晒。
正忙碌间,忽然又有文渊书院的同窗造访,是窦启明与聂大儒之子聂正,还有俞夫子的女儿俞臻,三人是按着荀先生的吩咐来给贺云樱送书与字帖的。
荀先生授课讲学,与文渊书院旁的夫子日程不同,学生不多,时日宽松。贺云樱是最新进门的,原说是温居宴之后的两日到书院去,不想便出了宫变戒严之事。
而昨日晚间荀先生又微感风寒,嗓子有些哑了,这一来二去变成下次授课或许是十日之后,便打发人先送几本书与字帖过来叫她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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