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送尸体,似乎也是有些不妥,而且不吉利。
景非桐改口道:“罢了,尸体送回心宗吧, 把消息告诉他一声就是。”
他吩咐过后,便带着舒令嘉去了花厅,在那里,一桌热气腾腾,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已经置备好了。
桌子一侧摆着景非桐的位置,他的对面则给舒令嘉准备了一个柔软舒适的垫子,垫子一角还绣着只活灵活现的小白狐,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是如何寻到的。
景非桐把舒令嘉放在了垫子上,像是邀请老友一般,冲他含笑道:“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了一些,不要客气,请用吧。”
大概考虑到狐狸应该是不吃素的,舒令嘉那边摆放的是用一个个碟子盛好的各种rou类,那碟子很小,做成了花形,看起来太不爷们了,根本不是给猛狐用的东西。
舒令嘉看一眼就嫌弃了,根本不想吃这种东西,随爪将一碟凉拌鸡丝扒拉开,轻巧一跃,跳到了景非桐面前。
景非桐瞧着他,只见舒令嘉蹲坐在自己手边的酒壶前,抬爪一推,酒ye就倾倒进了杯子。
他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直接往景非桐面前一推,爪子在桌面上一拍,像是在说:“喝!”
这股理直气壮的霸道劲让人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景非桐平日里大多数情况都是自斟自饮,不过打发时间罢了,此时也来了兴致,举杯在另一只酒杯上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冲着舒令嘉亮了下底。
他倒要看看这狐狸怎么喝。
舒令嘉敢邀请他喝酒,自然有自己的绝活,张嘴衔住了酒杯,仰起脖子,也一口闷了。
景非桐终于忍不住笑了,被舒令嘉用尾巴抽了一下。
已经见识过几回这小狐狸的暴脾气,景非桐连忙笑着道歉道:“对不起,我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让我来倒酒吧!”
他再将两只酒杯斟满,一人一狐没吃什么东西,索性便对饮起来。
也是就在今日的不久之前,舒令嘉也曾和景非桐相对坐在桌前小酌,但是那时他对对方的提防猜疑更多一些,却远没有此刻气氛轻松,可以畅怀一饮了。
景非桐的酒量一直很好,可以说是千杯不醉,但他没想到这狐狸也挺能喝,一人一狐把送上来的几坛子酒都喝的差不多了,这才下了桌。
景非桐躺到了花厅前的醉翁椅上,舒令嘉一开始趴着椅子扶手,后来觉得不大舒服,干脆从上面跳下来,往景非桐的腿上一窝,蜷成狐狸球。
两人都有些微醺,景非桐任他趴着,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慢悠悠地摇着椅子。
此时已是暮春初夏时节,四下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头顶的杏花瓣打着旋在风中落下,虫声唧唧,与摇椅微微的吱呀声一唱一和。
舒令嘉将头埋在自己蓬松的尾巴上,酒意上涌,被景非桐摇的昏昏欲睡。
景非桐突然轻声说:“我一直觉得,活着没有什么意思。”
舒令嘉被他一句话给说的清醒了。
“我打出世起,这一生要做的事情就已经定下了。身份,地位,血脉,这些天生就有的东西,总是容易牢牢把人困在一个框子里面。”
景非桐沉思着,自语一般地说道:“修道求仙之人无不想飞升,其实飞升了能怎么样呢?无非是长生不老,身处顶峰,我也曾随着父亲站在天明峰上俯瞰众生,面对无限繁华豪情万丈,气血澎湃,但看的久了,山河、日月、永恒……便也不过尔尔。”
舒令嘉不由从毛里竖起一只耳朵。
他这才想起,好像从未有人提到过景非桐的父母是谁,只知道他想要来凌霄学艺,便轻轻松松地来了,在门中的时候便地位尊崇,而后回到碧落宫,亦是身居高位。
并且看同为殿主的越韬对景非桐也像是颇有几分忌惮,可见他在碧落宫十殿当中的地位亦是不凡。
由此可见,景非桐的出身一定不简单,如今再听他话中之意,更是非同一般了。
景非桐轻轻摸了下舒令嘉的小耳朵,说道:“我仿佛从未行差踏错过,每一日都活的像同一日,无悲无喜,无忧无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总觉得……”
景非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舒令嘉仰起头,看着他。
景非桐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些追忆和困惑:“我又总觉得……我真的有过一段很疯,很快活的日子,可是它们不见了。想不起来,也找不到。”
他的声音也像是春夜的风,透着温柔的暖意,在景非桐的话中,舒令嘉也突然想起来自己记忆中零星散碎的,属于父母的片段。
他其实一直很羡慕那些有出身有来历的人,因此才会一直那样在意凌霄,在意师尊,在感觉到背叛的时候决然离去,也是因为不想让无尽的失望毁掉曾经视若珍宝的美好。
舒令嘉当时看到越韬想要用牺牲孟纤的方法来为明绡换命,也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让他藏起来,然后自己匆匆离开,去寻找父亲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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