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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倦近来很忙。
新典的推行阻力很大,朝堂上总有反对的声音,世家贵族们生怕新典的铡刀下一个就落到他们头上,明里暗里地阻挠他。
不过这几日也算是硕果累累。
因为二皇子无法接受残废的事实,频频冲动犯蠢,已然送了好些个把柄到他手中,谢不倦借此拔了殷家不少暗桩。又借推行新典之事收拢权力,将那些个有异心的官员不动声色地变成虚职,叫他们有苦说不出,而其他朝臣也因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这日朝会,又热闹得如同集市。
反对新典的朝臣上奏参他刑罚酷厉,又不敢指着他破口大骂,便在偌大的金和殿中毫无形象地坐地嚎哭,说他那个犯事的侄儿年少不懂事,犯了大错,但罪不至死,更不应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斩首,一具全尸也没留下云云。
谢不倦一派淡定,仿佛朝臣哭诉的事情与他无关。
而皇上长于端水,先是惋惜朝臣痛失亲侄,又问了谢不倦具体事由,最后叹道,“爱卿,不是朕不体恤你,而是爱卿的侄儿委实过分了些,爱卿回去之后千万多多安抚家中兄长,可以的话,再生一个,不叫香火断了去。”
也不知是谁偷笑了一声,顿时笑声连成了一片,那朝臣回首去看,却见这一个个的全部垂首而立,怎么也瞧不出是谁笑了。
“肃静。”金公公高喊了一声,皇上开口,“下一个,有事便奏,无事退朝。”
这时站于右列的一位绯衣官员上奏提议道,“皇上,如今我大乾储君未立,而三殿下实乃不二之选,臣恳请皇上立三殿下为皇太子。”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附议声不绝。
皇上抬手,殿内顿时寂静,他问,“不倦,你怎么想?”
谢不倦稳步出列,“父皇。”
他回首看了眼殷家的方向,殷相面色微沉,眼神挣扎,像是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谢不倦遂道,“儿臣惶恐。自觉少不经事,才疏学浅,储君之位愧不敢当,不及二皇兄远矣。”
金和殿内一片哗然,有那冲动直言的,当即便说,“可是二殿下已经摔断了腿,再也站不起来了,恐怕也生育不能,哪里堪为太子呢?”
“是啊是啊,三殿下太谦虚了……”
谢不倦一派温雅谦和,“多谢诸位的认可,不过二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久之后便能重新站起也未可知。诸君不必再为我进言,父皇英明,自有成算。”
几番推辞下来,“二殿下”“残废”“不堪大任”之类的字眼频频冒出来,刮得殷家人耳廓生疼。
朝臣们越是说二皇子残废,殷相的脸色便越难看一分。
金台之上的皇上瞧了谢不倦一眼,又去欣赏殷相的脸色,暗暗好笑。
而谢不倦始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拒受太子之位一天,他的那位二皇兄便要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先是在朝堂之上剜殷相的心,随后这些言语总会传到二皇子耳里去。
二皇子每发疯一次,就会贴心地将殷家的暗桩送到他的手里来。
散朝之后,谢不倦一步步从白玉阶上走下来,轻裘缓带,步履优雅。
有的朝臣原本就在等他,此刻笑着迎上来,殷勤地与他攀谈。谢不倦记得他,此人姓徐,在六部中任职,脑子很活络,因此也做惯了墙头草。
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快些回府去,心中多有不耐,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随意地回了几句,便道了失陪。
走远了之后,身后绿水出声道,“殿下,方才那个姓徐的从前唯殷家马首是瞻,如今倒晓得讨好殿下了,此等小人,不理也罢。”
谢不倦笑了笑,没说话。
回府后直奔明月阁,见许知雾正坐在院中,铺了画纸,细瞧着眼前这株寒梅,而后在画纸上落下几笔。大抵入了神,未曾察觉他的靠近。
而她身旁的石凳上,已然画好了一幅池塘落雪图,一幅亭台楼阁图。
谢不倦忽觉愧疚,他忙得太久,阿雾许是太无聊了。
时近年关,世家朝臣络绎不绝地往三皇子府上送年节礼物,却都被退了回去,想要示好的人们心中惶惶,担心从前将三皇子得罪死了,再也求不得他的原谅。
因此想了主意,请其中一家前来探问三皇子的意思。
礼部尚书亲至,谢不倦在正堂见了他。
这人开门见山,“殿下可是埋怨我等从前袖手旁观,甚至站错了位置?”
谢不倦很满意,他并不想和别人说太久的客套话,遂道,“非也,陈尚书且安心。礼虽未收,心意却领了。我虽为皇子,却也须谨言慎行,那些金银财宝便算了罢。”
“臣明白,送钱财的那几个,确实不懂事,不过心意是有的。”陈尚书话头一转,道,“前些日子老臣那个不孝的儿子送了个婢女过来,臣一把年纪,要这婢女有何用,不过这婢女倒有几分姿色,也懂规矩。臣看殿下这府上委实冷清,不如叫那婢女过来伺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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