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心头一痛,“韶儿,爹娘从来不会怪你的。”
“是...爹爹和娘亲,从来不舍得苛责我。”楚轻煦望着朦胧湛蓝的天空,释然一笑,而后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忽然失去所有力量支撑,颓然陨落下来。
“小韶!?”
楚昀顺势抱住乍然晕过去的楚韶,见他面无血色,整个人像是枯木一般迅速凋零下来,见面时隐隐约约的不详之感,在这一瞬间成真了。
街上的热闹还未散去,岐州城里最好的大夫就被司云连扛带飞地带进了侯府内院。
“如何!?”楚昀盯着把脉的大夫,急声问。
“......”林大夫来回把了三次脉,眉毛紧皱,抬眼确认了一下床上昏迷之人是二公子后,痛心不已,摇了摇头道,“这脉象不太好啊,这怎么看都是衰竭之象,是...不能长久的征兆啊。”
“你胡说什么!!”司云最先跳脚,“不可能!比你好的神医都没下过这种定论!”
慕容从没告诉司云楚韶的真实情况,司云也被蒙在鼓里,如今忽然听到另一个大夫说楚韶命不久矣,他很难不炸毛。
林大夫无奈道:“在下也希望是诊错了脉,但公子这脉象虚浮无力,是把底子都伤透了,前一阵又必定是劳心伤神过,所以才会这般心力交瘁脉如朽木啊!”
司云恐慌地看了大夫一眼,他几乎全说中了。
他早就察觉到不对,宫中最乱的那几日,公子像是紧绷着一根弦,汤药不离口硬撑下去的,如今那根弦断了,公子的身体也就跟着垮了。
钟情蛊的事,楚昀还一知半解,司云见实在瞒不住了,才把详情告知。
楚昀听罢,脸色怒沉沉的,几乎是气笑了:“难怪...难怪那姓淮的狗皇帝会这么轻易地把韶儿还回来,原来是把韶儿折腾得没几年活头,所以大发善心,让他回家中等死是吗?!”
他挽起袖子,四处找剑:“狗皇帝,我现在就进京暗杀他!!让他给韶儿偿命!”
林大夫听得满头冷汗——这楚家两兄弟怎么都有弑君的喜好啊!
“大公子你冷静些!”司云拦住楚昀,楚昀怒视他一眼,“怎么,你还想偏袒狗皇帝,你别忘了你是侯府养大的!”
“我的意思是,暗杀狗皇帝这种活,不如交给我!”司云义愤填膺,“我对皇宫再熟悉不过了,顺便把某个狗庸医一起杀了!”
“咳咳——!”
床上忽然传来两声咳嗽,林大夫喜道:“二公子,你醒了?”
楚轻煦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哥哥和司云喊打喊杀,吓也吓醒了,他虚弱地抬起左手,楚昀立刻心有灵犀地握住了。
“小韶,哥哥都知道了,哥哥一定不会让你白受这种委屈!”
“哥...”楚韶声音微弱,极力劝道,“我早猜到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淮祯,他欠我的...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楚昀背愤地道:“你如果真有个什么事,淮祯就必须拿命来还!”
“他不能死,他若死了,不止岐州,整个中溱,包括北游都会乱的,到时候,又会重蹈南岐的覆辙...亡国之痛,你我都亲身经历过,不应再加诸到其他子民身上。”楚韶哪怕病重,在大事上也是清醒的,“哥哥,你别为了我冲动,求你了...”
楚昀见他连说话都费力,却还不忘给淮九顾开脱,一时恨铁不成钢,又气又无奈。
“哥...答应我!”楚韶撑不住困意,虚弱地抓着楚昀的手,求他一个承诺。
楚昀实在不忍心,便答应道:“好,哥哥答应你,不会冲动的。”他摸着楚韶滚烫的额头,忍痛安抚道:“韶儿,你先睡会儿,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乖。”
睡前哄人的话是不能当真的,楚韶并没有转好,浑浑噩噩地昏睡月余,急坏了岐州上下。
皇城里的人也跟着悬心。
栖梧宫的小树,已经长到了淮祯的腰身处。
茂盛的枝叶上,又多了好几朵花苞。
时机已经到了。
慕容拿起一根细长的银针,这枚针足有半截手臂长,中通外直,需在火上烤热了,才能取血。
淮祯已屏退左右,在寝殿内脱了左半边的衣袖,露出心脏的位置。
所谓心头血,就是一个人心尖的Jing华之血,从前有本杂书记载,“少一滴心头血,短十年寿命”。
这自然是夸张的说法,但足可见心头血的宝贵与稀罕之处。
“陛下,你可准备好了?”慕容持着那把特制取血的银针,如是问。
淮祯闭目,点了点头。
他心口旁还有一道当日在悬崖边被楚韶捅过一刀的伤疤,这道疤的存在多少让淮九顾今日的举动显得有些讽刺。
“可能有些痛。”
慕容是跟着淮祯上过战场当过军医的,淮祯受过不少外伤,穿筋刺骨的都不在少数,他可说是真的“皮糙rou厚”,治伤时极少需要慕容提醒他“这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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