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莫名的,陶乐思却对校长放学后小卖铺见的邀请感到有一点期待。
她真的对希尔达很感兴趣。
回到宿舍房间后,陶乐思开始仔细地翻找起桃乐丝的衣物行李。
因为学生稀少,所以宿舍资源相对比较充裕,一般是一到两个学生住一间房子。屋子面积不大,摆着两张单人床,有点像是宾馆的标准间,只是屋子显得很旧,墙上斑驳剥落的地方被学生用海报遮挡了起来。
桃乐丝和安娜塔西亚住在一间宿舍。安娜塔西亚的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垫,地上散落着几张废纸,床头柜上扔着几个用完的化妆品瓶子,看起来已经是收拾细软跑路了。陶乐思翻了翻桃乐丝的行李箱,她发现,桃乐丝真的是很简朴。
衣服大多都是旧衣服,连一条稍微样式时髦点的裙子都找不出来,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化妆品。
陶乐思找到了桃乐丝的钱包,一张一张数着里面的钱币。虽然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价水平,但看样子,桃乐丝也不算非常穷,毕竟是学艺术的。
周末一定要去给自己置办行头。
不过希尔达夫人看起来也总是穿着朴素,如果桃乐丝穿得跟朵花儿一样,站在希尔达身边,就会显得有点奇怪。
“那个……”艾斯比的声音头一次显得犹豫,“那个,您,该不会是,想要攻略希尔达·斯坦吧?”
“攻略?”陶乐思感到有点奇怪,“可以攻略吗?难道我不能攻略她?”
“可以倒是可以,反正您只要能在赫卡忒降临还能活就行,”艾斯比说,“就是,哎,您的口味好像有点怪,我以为您会试着攻略索莎娜或者汉娜之类的。”
“就你话多。”陶乐思很不高兴。
安娜塔西亚走的时候很匆忙,还有一些杂物没有来得及处理,秉持不管住什么地方都要把这里弄干净的原则,陶乐思将房间打扫了一下。
在安娜的床下,陶乐思扫出来了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里面有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她展开纸,看到几行潦草的字迹:
亲爱的安娜:
卷烟厂派我去法兰克福出差,为期大概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希望你一切都好,如果你还是神经紧张,睡不好觉,总认为你的老师同学都是女巫,你可以来卷烟厂找玛利亚,她也许可以在职工宿舍给你找一张床位。
爱你的,亨利
落款日期是三天之前。
陶乐思看完信,小心地将信纸原样塞回信封,放到安娜床头柜的抽屉里。
安娜的男朋友去外地出差,安娜也是知情的。所以,安娜应该不是和亨利私奔。她跑哪去了?
“她跑哪去了?”陶乐思问艾斯比。
“我怎么知道?”艾斯比对陶乐思的问题很不耐烦。
晚饭后,天色马上就黑了,空气中弥漫着又闷又shi的气味,可能快要下雨了。
陶乐思早早就来到了练舞室。希尔达还没有来,房间里灯亮着,空空荡荡的。
小说里多次描述过这个练舞室,地面上铺设着已经褪色的木地板,一面墙上镶满了巨大的镜子,镜前立着压腿的横杆。不过现在这些镜子都被深红色的天鹅绒帘子遮挡着。大厅上空悬挂着白炽灯,角落里放着一架看起来很旧的立式钢琴。
陶乐思走到钢琴前,推开了琴盖。
她低头看着黑白的琴键,突然想要弹点什么。可能是即将与希尔达单独相处,令她感到有点紧张。
她演奏起巴达捷夫斯卡的钢琴小品《少女的祈祷》前八小节。钢琴虽然旧了,但音准还行。第八小节结束时,陶乐思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停止了演奏,空气中只剩下优美的乐曲轻柔的余韵。
她回过头,希尔达已无声无息地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几张纸。她还穿着白天那件活像法袍的黑色长裙,但头发散开了,柔顺地披在肩头。
“晚上好,夫人。”陶乐思说。
“晚上好,亲爱的。”希尔达走过来,将那几张纸铺开摆在谱架上。
“你的琴声太生硬了,这是你一贯的缺点,”希尔达说,“听起来不像少女的祈祷,像少女的控诉。不过,我正需要这样的感觉。”
陶乐思翻看着谱架上的谱子,她很懵逼。
谱面非常、非常简单。右手主旋律和左手的伴奏部分全是单音,没有一个和弦。再仔细看,旋律似乎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旋律,左手的伴奏也完全和右手形成不和谐音程,感觉演奏下来和脸滚键盘制造的噪音没什么区别,脸滚键盘起码还能滚出和弦和琶音。
这份谱子除了谱号和调号,再没有标记,没有任何强弱和踏板记号,感觉就是一个人在五线谱上胡涂了一番,再画上小节线。总之感觉,非常的……极简,且先锋。
“我不明白。”陶乐思看着曲谱。
“太简单了?”希尔达问。
“不,是不够和谐。”
希尔达摊开手,解释道:“我想要的是不和谐。我的舞蹈不是芭蕾,而是痛苦,还有挣扎。舞蹈本身是骨骼和血rou,而伴奏是灵魂。我喜欢你琴声中的冷硬的感觉,这让我感觉,你,桃乐丝,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桃乐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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