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是我杀的。”
李绮节相信这句话,孟云晖虽然和魏先生有矛盾,但是绝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为此弑师。
魏先生不该走得那么匆忙的。他死得太早了,孟云晖年轻气盛,才刚刚崭露头角,原先有魏先生掌控遏制,他还能忍受清苦,默默耕耘。现在魏先生走了,没有人能压制住他,他开始沉不住气,像一把冲破束缚,脱鞘而出的宝剑,锋芒毕露,野心勃勃,渴饮人血。
这样的孟云晖,看起来凶狠,其实不难对付。
李绮节转移话题:“你知道私自挖开河堤的人是谁吗?”
问出这句话,她立刻盯住孟云晖的脸,观察他的表情。
孟云晖摇摇头,“不知道,等我救出两位大人的时候,河堤已经被挖开了。我迅速赶回瑶江县,只来得及救助逃出来的人。进宝和宝珠就是那个时候被我救上船的。”
确认他和人为造成洪水的人没有关联,李绮节没有继续追问其他。
倏忽又是几个白天黑夜过去,他们离九江府越来越近。
孟云晖知道她看似洒脱,其实折而不弯,没有逼她做什么,一路上只偶尔走下船舱,问问她的伤口,关心关心她的身体,大部分时间待在甲板上,和士卒们讨论着什么。
李绮节按兵不动,等待机会。
这夜,大船停靠在一处荒凉的渡口前。
吃过饭后,李绮节立刻吹灭灯烛,躺下歇觉。
孟云晖在她的船舱前站了半刻,看她睡得香甜,没有叩响门扉,抬起的手重又垂下,转身离开。
月半中天,更阑人静。
水鸟从江面上振翅起飞,脚爪踏着水波,划出一圈圈涟漪。
寂静中,骤然响起一声声古怪的呼哨声,火光四起,喊杀震天。
李绮节霍然睁开眼睛,抓起事先托小丫头找来的蓝花布,包住乌黑繁密的发髻,蹑手蹑脚走下床,穿上草鞋。
她站在门后,耐心分辨船上嘈杂的人声。
直到一群妇人带着惊喜的叫骂声遥遥传来,她才打开舱门,摸黑爬上舷梯。
两天两夜的洪水之旅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她急中生智,被迫学会游泳了。
李绮节顺着之前探好的路,偷偷摸摸找到那群妇人,混在其中,顺利逃下船。
孟云晖不喜欢和妇人打交道,救下被水匪劫走的良家女,以为只要把她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还她们自由,就万事妥当。却不知这群妇人里,有人包藏祸心,早就和溃败的水匪暗中勾连,准备里应外合,让他腹背受敌。
孟云晖高估了那些妇人的觉悟。
她们中的大部分浑浑噩噩,因为失却清白,不敢回乡,只想找个陌生的地方了此残生。
而有些人,一开始被迫委身贼人,对贼人恨之入骨,但随着时间流逝,每天享受着水匪带给她们的荣华富贵,她们早已经忘掉从前的贫苦生活,真正把水匪当成她们的丈夫,她们的家人。
孟云晖命令士卒杀死所有水匪,其中包括那些妇人的丈夫,兄弟,甚至孩子。
细眼妇人和小丫头把孟云晖视作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而那几个妇人,恨不能吃孟云晖的rou,喝他的血。
李绮节跟着这几个妇人逃下船,士卒们忙着和水匪厮杀,顾不上她们,而水匪知道她们是水寨的家眷,不仅不阻拦,还为她们指明道路。
双脚踏进芦苇丛的那一刻,李绮节轻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是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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