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和周其琛没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见到这种人必然是敬而远之,现在却不能不上心。
夜晚万籁俱寂时,两人都已经躺在床上安静地休息,只是方长庚明白周其琛必然还没有睡,便轻声道:“你如果有什么憋屈的事,不妨和我说吧,总闷在心里不好。”
那头却一丝动静也无,好似方长庚一个人自说自话一般。
方长庚等了又等,就在困意又一次侵袭他的意志时,周其琛恨声道:“那女人想要私吞我娘的绸庄,还美其名曰替我打理,待我成家便还给我,可恨那个老不死的偏心到这种地步,什么都听她的,若是我不肯,就要答应把老不死的财产都留给她儿子,打得倒是一手好主意。”
方长庚第一次看到周其琛情绪如此外放,听完他的话以后不禁愕然:“那……你答应了?”
周其琛又恢复了平淡的语气:“不答应能怎么办,我娘的绸庄,我不可能留给他们。”
“你外祖父家可有人?”
“我外祖父母皆已病故,舅舅舅母对我也是避之不及,我不可能找他们。”
方长庚心里不禁说了声:“好惨!”
不过有了绸庄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早早撇清了关系反倒避免了许多问题。
只是周其琛白白吃了这哑巴亏,方长庚也看不过眼:“本朝律例有明文规定,诸子均分,你是周老爷的嫡长子,如果有一日他……便是你继母也没资格夺你的家产。你现在不用着急,真到了那一天,一纸诉状上告官府,许县令定会为你做主的。”
周其琛自永镇回来便一直胸口窒闷,对那些人的恨意深入到了骨子里,只是听方长庚这么一安慰,忽然觉得自己如今并非孤身一人,还有朋友排忧解难,未来更是可期,为了他们食不下咽实在不值。
他长出一口气,望向虚空的目光渐渐凝聚,微微笑道:“其实我倒不在意那些产业,甚至巴不得早日和他们撇清关系,现今这样也好。”
方长庚见他看得开,也没有非逼他去争那些东西,只说:“人活一世追求的也不过开心二字,只要你清楚你自己想要的就好。”
周其琛“嗯”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咱们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去上早课呢。”
方长庚也笑了,语气轻快:“嗯,咱们可是约好了要一起过府试的。”
“嗯!”
维持着县学和县衙两点一线的生活,又过去了一个月。
方长庚觉得自己必须回家看看,否则总是心里牵挂着,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正好王复也要回去省亲,两人便结伴回到永镇,至于周其琛,自然仍是待在县学。
和王复分别以后,方长庚先去了方万明的家。
为了专心教导方沅君和方沐君,又兼他最近也觉Jing神日渐疲惫,方万明已经不在王家任帐房了,王老爷再不舍得放方万明,也不能不因后者这个原因而放弃。
而方长庚见到方万明以后,惊觉短短四个月不到,他的二爷爷似乎衰老了许多,眼神也不复往日的清明,反而有些浑浊发黄。
他连忙问候方万明最近身体如何,却见他十分不在意地说:“二爷爷身体好着呢,只是越是没有事干,人也就开始犯懒,过一阵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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