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这位斫琴师,三十年如一日的寻找遗音雅社的乐器,樊成云这个沈聆的重外甥,再怎么痴迷古琴,也不会走上这条寻找乐器的路。
可他走了,樊成云的脑海一片空白。
那该怎么办?
车行一路顶着暴雨雷鸣,到了樊林附近雨势却渐渐弱了下来。
宁雪絮低声说着林望归的遗言。
“师父说,贝卢最近又在打听您的消息,再等一年两年,就能去意大利了。”
“美国那边传回来消息,说希声有件甬钟在一个小提琴家的手上,看您认不认识美国有名的音乐人,方便给他们牵桥搭线。”
“师父还说,日本的——”
“樊叔!”
宁雪絮见到樊成云打开车门,车都还没停稳,就固执的跑进樊林。
他无心去听那些林望归的“重要事情”,他只想知道这个老头子又在开玩笑。
然而,樊林安静清幽,连绵绵细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没有了林望归恼人的咳嗽声,也没有他刺耳的锯木声,更没有他调音校音的单调响动。
雨水淋shi的庭院,和摆放着棺木的灵堂。
“樊大师。”
“樊先生。”
林望归的朋友、亲属,熙熙攘攘站满了宽阔的厅堂。
彩色的照片摆放在棺木尽头,供奉着香火、铁盆,等人祭拜。
“望归?”
樊成云不敢信,他直愣愣的盯着笑容温柔的照片,绕开了祭拜的摆台。
那些陌生的、熟悉的亲属朋友,见他走到合紧的棺木前,伸手要掀开上面那层厚厚的棺椁!
“成云!”
“樊老师,您别激动,我们来,我们来!”
他已经记得不清,是谁拦着他,又是谁在劝说他。
他只记得,漆黑厚重的棺材板慢慢移开,里面确实是他认识了二十年的挚友。
二十年,又十年。
三十年了。
“我第一次见小应的爷爷,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樊成云站在雨势渐小的长廊,指了指雨打芭蕉叶的庭院。
他说:“我是为他爷爷守灵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小应。”
年余五十的古琴大师,慢慢到了斫琴师林望归去世的年龄。
却始终无法忘记陪伴挚友的最后一晚。
他视线慈祥的看向厉劲秋,说道:“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秋思。那张十弦琴是小应爷爷去世前最后的作品,也是他爷爷唯一为他而斫制的古琴。”
厉劲秋知道,秋思是钟应挚爱的十弦琴。
浅棕木色,霜漆清淡,远远端详,像是一块普通的木头,拉上了十根弦。
算不上优美。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问道:“当时秋思……是不是没能做完?”
或许是没有上漆,或许是没上弦,厉劲秋不懂古琴的斫制步骤,但他始终觉得秋思奇怪的地方,仿佛得到了解答。
那是林望归逝世时的遗作。
“它确实还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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