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走过来时,他全身的修为都蓄在一剑上,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剑。他和眼前黑衣修士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他判断该何时出手才能最大限度重创对方时,那黑衣修士却突然停了下来。敖傅隐约中嗅到了一股冷莲的香气。这发间香气曾经叫他头脑清楚了一瞬,现在又再次让他略微停滞。“冷莲。”连宿听见他低声道了句什么,有些狐疑。然而一瞬间,敖傅脸色变化不定,又狰狞了起来。浮屠面具在他脸上愈加显得暴戾残忍,冰冷杀意不断从滴血的指尖渗出,连宿怀疑对方下一刻会再次扭断他的脖子。他不知道敖傅此时心中也在挣扎。在月圆之夜离开前,他就知道只靠自己布置下的结界是不可能挡下陷入杀伐的龙族的。如果他理智全失,必定会返回山洞来杀死这个人类。他之所以当时放心离开,是因为这个人族剑修身上的冷莲香气……那是他熟悉的味道。——是他卑贱的生母身上的香气。所以他判断自己即使是返回山洞,但是在嗅到这熟悉的肖似生母的冷莲发香时,也不会真的下杀手。只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月圆之夜的影响力,因熟悉气味而产生的克制,和魔染后杀尽天下人的杀意在眼中交缠,叫敖傅头痛欲裂,痛苦不已。他口中獠牙甚至已经伸出,脸色一半平静,一半狰狞。就在痛苦最极端的时候,敖傅只觉得自己分成了两个人,神识在被撕扯着。猛然间神经仿佛被什么重击,在他闭上眼时,脑海中的弦松开,敖傅只觉得神识一痛。紧接着在冷莲香气的作用下,他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倒退回了幼时。敖傅猛地睁开眼。这时连宿只看见这人脸色变化了半天,最后却又睁开了眼。在对方看向自己时,他就平静了呼吸。然而下一秒,出乎意料的是,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里,甚至山洞里的柴火还没熄灭。但是这人的眼神却……变了?不再是不耐烦与暴戾,也不再是看见他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杀欲。而是一种叫连宿心中一咯噔的眼神。这是……?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看着眼前出窍期的黑衣修士“纯净”的眼神,表情变了变。是的,纯净。连宿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把这个词用在对方身上。但是眼前的黑衣修士看着自己的眼神确实变成了纯然干净的模样。对方比一般人瞳孔略深,此时正直直的盯着他,似乎有些疑惑。来自黑衣修士探究的眼神像是要把他从头到尾研究一遍一样,叫连宿在这种目光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的眼神也可以伪装吗?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这样?他心中古怪生疑,只觉得忽然之间情况变的有些奇怪。然而在敖傅视角里,这人发间有只有他生母才有的冷莲发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打乱他的神智,硬生生的将他思考的界限模糊。敖傅呼吸着熟悉的气息,像是没有看到不远处连宿警惕的模样一样,在打量完之后,缓缓的靠近他。连宿后退的一直被逼到墙角,角落里坚硬的石头硌在手臂上,摩擦出了一道血丝。他那双漂亮的手上,血痕缓慢变深,红色的血珠顺着手腕落了下来。连宿心中轻啧了声,面上却没有为这伤痕动容,而是将剑挡在了眼前。见退无可退之后,只好叹了口气,冷声道:“不要过来。”因为眼前黑衣修士现在古怪的状态,连宿省掉了前辈两个字,这时候直直的盯着对方,生怕对方在这种奇怪的状态里又再突然发难。冰冷的剑鞘横亘在两人面前,山洞内的柴火幽幽的映照着连宿看不清的面容,敖傅只能看到他瞳孔里跳跃的两团火焰。他目光落在剑鞘上,似乎有些困惑这人手上怎么会有剑。脑海中混沌一片,在血煞的绞伐下连判断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凭借着记忆行事。在遭受反噬前敖傅心中想着自己那位生母,禀记不能杀人的事,因此在神识混乱之后,脑海中想的也是这件事。生母,不能杀。几个字在头脑中反复提醒。敖傅停下后忽然猛地捶打自己头部。俊美的半张面容上鲜血淋漓,他打的自己满手鲜血,连宿甚至怀疑他要将自己脑子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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