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翻完一遍,他又忍不住倒回来,嘴里念念有词:“咏物,咏时节,道别离,诉情怀……好,好!”
他双眼放光,看着柳夫人:“这是将十年来擅诗的进士名录都收进来了吧?竟然还将诗作分门别类地整理了,非常不错!正好拿去给学生们学习抄写……这是哪家书铺出的册子?他们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柳夫人似笑非笑:“正是你嫌弃的那位顾家姑娘整理的啊。”
柳山长笑容一僵,看看书册,再看她:“不可能,她一闺阁女子,如何得知这十年来的进士名单?还要知道哪些人的诗作水平上佳,还要去找出其本人作品……不可能,不可能!”
柳夫人笑呵呵:“你忘了吗?你有个过目不忘的爱徒啊。”这些东西,还不是信手拈来的。“哎哟,你那爱徒,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柳山长:“……”
可恶!
有客上门
布具一格开业好多天, 柳夫人也抽空过去看了一遍,回来对顾馨之更是赞不绝口。
柳山长听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直说她不好好卖布, 折腾什么灯啊架啊,一看便是不务正业, 哗众取众,瞎折腾。
气得柳夫人把他撵出去书院住了几天。
这么多年,柳山长也习惯了, 灰溜溜回到书院,端着姿态, 到处逮人问题摸底,没两天, 全书院都知道, 柳山长又被山长夫人嫌弃了,回来找他们麻烦了。
书院学子们早已习惯,除了背书勤一点, 别的该干嘛干嘛。
因此, 当柳山长巡视到书院某处, 发现几名学生正对着某书的诗篇激烈地讨论时, 还颇为温和地安抚他们, 道:“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我们非诗者本人, 不一定能全知其诗中含意, 得一二分意境足矣。”
有一学生却提出异议:“山长, 道理我们都懂, 但这位集册之人,却将白先生的雨夜诗并入咏志诗篇,但周先生的雨夜全篇都是景致描写,这不太合理。”
“哦?”柳山长诧异,“哪篇,我看看。”
学生当即将诗作递过来。
柳山长低头一看,皱了皱眉,下意识翻到扉页——
《当代知名才子诗篇》
他僵了僵:“你们也抄了一份啊。”他认得笔迹,正是面前一位学生的。
“是。”那名学生拱手,“学生觉得很有用处,抄一份赏析。”
“我也抄了一份。”
“我也……”
柳山长摆摆手:“我就随口一说。”继续看那篇诗作,低声诵了遍,“早蛩啼复歇,残灯灭又明。隔窗知夜雨,芭蕉先有声[注1]……”
“是。通篇都是景物,学生以为,应当放入咏景篇。”
柳山长闭上眼,将词句含在嘴里yin诵:“……啼复歇……残灯……明灭……芭蕉声……”他倏地睁开眼,大喝一声,“好!!好诗!!”
学生们都习以为常。
“山长,我们自知这是好诗,但这著书者归类,不太严谨啊——”
柳山长瞪他:“你压根没品出来!”他点着诗句解释,“这白居易大晚上不睡觉,听虫鸣反复停歇,残灯灭了又点,晚上关着窗,外头下雨打在芭蕉上,他隔着窗都能听见……这不就是夜深难寐吗?哦,这白居易是不是至今还没被派官?这不就寂寥愁苦吗?还不是咏志是什么?你们几个琢磨半天,还觉得人分类出错,竟是连个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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