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儿,刚看到人,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谢慎礼:“……”
他从一大堆之乎者也、引经据典里翻出重点, 皱眉, “您是说,顾家姑娘对你无礼?你什么时候见她了?”
柳山长顿住,含糊道:“我哪有去见她,就是巧合, 巧合!”继而又忿忿起来,“世上怎会有如此无礼之人?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客人扫地出门, 可恶至极,这般无礼之人, 若是成了当家主母, 必定败坏门风!!”
谢慎礼:“……先生,你去庄子找她了?”
柳山长:“……胡说八道, 这般小儿, 值得我去见吗?我、我就是去踏春!对, 我那是踏春!我是去观山赏水, 聊表诗兴!”
都过了端午了,还踏春……谢慎礼头疼:“先生,你没事跑去找她作甚?”
柳山长瞪他:“我何时去找她了?!”声音转弱,“要不是那边十里八村找不到歇脚的地……”
谢慎礼无奈。他一路着急着慌赶过来,生怕这位老人家出什么事,结果……
他暗叹了口气,道:“说吧,好端端的,她为何赶你?”
柳山长当即来劲,如此这般一顿控诉,完了还嫌弃道:“好好一姑娘家,也不知道干净些,脏兮兮的,如何见人?”
谢慎礼捏了捏眉心,问:“先生,你知道她是开布坊的吗?”
“废话。”柳山长很是不耐。
谢慎礼:“那你知道,她那些颜色新颖的布,都是自己染出来的吗?”
柳山长诧异:“她染的?”他不理解,“为什么不找匠人干活?”
谢慎礼耐心解释:“她手里没什么钱,只能自己来,仿佛也有几分天赋在其中。而且,学生看她,是有几分乐在其中的。”
数月前,他去庄子找刚刚和离的顾馨之时,她便是满身泥水,彼时他还产生了误会,让人去打听,才知道她只是在研究布料染色……虽然他不甚明了染色为何与泥巴相干,但,无伤大雅,人各有爱而已。
柳山长皱眉:“这等匠人活计,难登大雅之堂,你既要娶她,往后便让她停了吧。”
谢慎礼想了想,道:“先生,学生正是看上她这份磊落坦然与坚韧不拔,为何在娶她进门后,却要掩去她这些优点?”
柳山长惊了:“你将这些奇技yIn巧定为磊落坦然、坚韧不拔?”
谢慎礼:“她一闺阁女子,无依无凭,能放下身段,自学染布技术,担起家计,赡养寡母,为何不能称坚韧不拔?世人多轻匠人,她却从不自伤其业,更不会隐而不露、避而不谈,自然也算得上磊落。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倘若这不算坚韧,何谓坚韧?”
柳山长默然,他不期然想起顾家庄子大堂上那幅对联……半晌,他犹忍不住嘀咕:“那她赶我,是为不敬尊长。”
谢慎礼:“……先生,你不是说,只是路过吗?那她知道你是谁吗?你说她身上衣物脏污,可见是正在忙活布料之事,你临时到访,她依然出来见你,已是礼遇……想必你是见面便教训她了吧?”他轻咳一声,“她性子较为……直爽,您多担待。”
柳山长气愤:“我为何要担待?这哪是直爽,这分明是无礼。不管我是谁,我这般年纪,她不说敬着点,还赶我,就是不对!”
谢慎礼挑眉:“先生,你这叫倚老卖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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