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拖油瓶 -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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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今且说陈珪借花献佛,将手中仅剩的一包“防狼药粉”献与锦衣军统领赵弼和,又如此这般进献了寻猎犬找人的主意——虽说这一干举动于缉拿拐子之事未必有用,却显出了陈珪遇事机敏,不好揽功卖弄,且有意示好赵弼和的心思。

    若在往日,陈珪这么个捐来的七品官,就算是当街跪在赵弼和的跟前儿,一张口舌灿生花吐出金莲来,也必定不能入赵弼和这等实权在握的三品大员的眼。可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圣上与太子殿下都对陈珪感官颇好,这陈珪又不是那等矜功自伐,轻狂孤高的人,且又奉承的赵弼和颇为满意,赵弼和也乐得同陈珪和颜悦色,结一个善缘。

    就听陈珪拱着手满面恳切的说道:“好叫大人知道,那几个拐子心狠手辣,胆大妄为。方才当着圣人与诸位殿下的面儿,便敢以性命相要挟。下官着实担忧。只盼着大人能将这些亡命之徒尽早缉拿归案,下官及家眷方能睡个安稳觉了。”

    赵弼和似笑非笑的看了陈珪一眼。只觉得这个人果真伶俐乖觉。他帮着自己出主意,不但没有矜功自伐讨巧卖乖,反倒说得是他央求自己办事一般。这些话叫赵弼和听着顺耳。因而赵弼和略略沉yin了一回,便笑道:“你说的不错。既然这伙拐子心狠手辣,你方才又叫破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必定忌恨与你。况你今日带着家眷出来逛街,虽带了几个仆从,目今也伤的伤,死的死。很不中用。既是这样……我便吩咐几名锦衣军护送你们家去。免得那起匪类趁夜作乱。”

    陈珪闻言,不拘心下如何作想,面上却是一片狂喜,忙拱手作揖的道谢。口内又是一车的奉承话。恭维的赵弼和越发眉舒目展,拈须微笑,只觉着陈珪是个伶俐人。原本只想派上两名锦衣军护送陈家众人应应景儿的,这会子不觉派了一个巡查小队的人数——竟不像是护送人,反倒像是撑场面似的。

    那陈珪承了赵弼和的情儿,口内感念道谢不必细说。至家去后,又张罗着一众锦衣军们坐下吃酒吃汤圆。那锦衣军的小头领原还推辞,陈珪口内又是一套话的劝道:“赵大人请诸位大人护送本官及本官家眷家来,是不想那些匪类趁夜作乱,害了本官及家人。既如此,诸位大人可得留下来——免得那些匪类顺藤摸瓜找上门来,那我们一家子的老弱妇孺,这会子仅有的几个看家护院的人又都死的死,伤的伤,可没法子抵挡了。”

    说到这里,陈珪又顿了顿,因笑道:“何况外头天寒地冻,西北风吹的跟刀割似的。舍下不过略备了几杯薄酒,请诸位大人吃几碗汤圆应应景儿,去去寒气罢了。今儿可是上元佳节——还是说诸位大人嫌弃寒舍微鄙,容不得贵脚踏贱地儿。”

    这也不是陈珪谦辞,实在是赵弼和身为锦衣军统领,他身旁跟随的锦衣军官职最卑的也是从七品的小旗。且这些小旗又大都是世袭的军户出身,家世渊源,根底深邃,倒是比陈珪这个捐来的,且无挂无靠的小官儿强多了。

    诸位锦衣军听了,也觉着陈珪的话有点儿意思。况且外头天寒地冻的,谁也不愿意这个档口儿出去缉拿犯人。倘若没有借口也还罢了,这会子陈珪又把现成的借口递到跟前儿。他们要是不应,倒不是一心为公了,竟像是眼里没人似的。好歹是在圣上跟前儿挂过号的人物,他们总不好怠慢的。

    这么想着,为首的那位正七品的总旗不免笑应了,拱手道声“叨扰”,便随着陈珪入席吃酒去了。三杯两盏过后,一方有意交好,一方有意奉承,两伙人更是亲亲热热的称兄道弟起来。

    当下且不说堂上如何推杯换盏,饮宴甜酣。只说陈家众人归至后宅,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甭说直接面圣还同皇家人应对了几句话的陈珪并二姐儿,就连一直磕头在地的陈家众人都与有荣焉,兴头的了不得。直说今儿这一遭“竟比戏文上唱的还Jing彩”。

    陈氏更是搂着二姐儿在怀,一叠声的称赞声的称赞二姐儿好口齿,“胆子又大,心又细,在圣上与诸位皇子跟前儿也敢辩言,真是给你老娘长脸了。这么些年没白疼你。”

    闻听陈氏一发轻狂的口称“老娘”,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皱了皱眉,沉声呵斥道:“那不过是贵人们瞧着二姐儿年纪小,又童言无忌,才不理论罢了。今后你可少兴头些儿,败坏了我们陈家的名声儿。”

    陈氏闻言,暗暗的撇了撇嘴。登时收敛了不少。

    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又惦念那几个在花街上受了伤亡的家下仆人,忙招来掌管家下大小事务的外院总管名唤陈忠者,商讨那些个受了伤亡的仆人该如何安排。

    冯氏与陈氏听了,忙要起身,带着桡哥儿和几个姐儿避到屏风后头。陈老太爷便笑道:“不必如此。他都五十来岁的人了,况且又是咱们家的老人儿。你们如今是年轻,没经过几件事。将来挺门立户,少不得也要学着如何Cao办。莫若留下来听听,总归是自家的事儿。”

    冯氏与陈氏听如此说,方才罢了。复又归坐。

    一时陈忠已至,先在外头见过礼。便站在廊檐下回话儿。陈老太爷便笑道:“三更半夜的,谁同你扯着脖子说话儿,进来罢。”

    陈忠闻言,先是磕头谢过。复迈进门来,只闻得一阵香风扑面,眼角余光可见满屋的钗钏绫罗。陈忠也不敢抬头,就这么挨到地中间儿,低眉敛目,束手而立。

    陈老太爷也不以为意,径自开口问起花街上回来的那几个人。

    这陈忠便是陈珪身旁最得意的常随陈礼的老爹,其祖上都在陈府当差,深得主人家的信任并重用。闻听陈老太爷垂问,陈忠沉yin一回,窥其深意,开口说道:“倘若按旧例,家下奴仆病了死了,寻常不过赏个两安葬银子也就罢了。若是得脸的,也有主子额外恩赏的,那得另说。不过这几个人倒是与旁人不同——好歹是替主子送了命的,且又年轻,倒不好随便打发了。”

    陈老太爷听了这话,便点头说道:“不错,正是这个理儿。既是替主子卖命的人,我们总不能亏待了。我的意思,安葬银子便一人给五十两,再从这些个人家儿中挑几个好的——不拘男女,只看品行。年纪小的便留给桡儿使唤,丫头便匀给婉姐儿、大姐儿和二姐儿,调、教好了直接入二等的例。再有伶俐乖觉的,也可以挑到铺子上学些经营往来的事儿,这便是授人以渔了。”

    陈忠闻言,因赔笑道:“还是老太爷的心思细腻,考虑周全,小的们再想不到这些儿个。”

    陈老太爷闻言,却是唏嘘的一叹,因说道:“周全不周全的,不过是我们当主子的,尽一份心意罢了。”

    陈忠便笑道:“正是这一份心意难能可贵。像我们这些个家生子儿,一身一命都是主人家的,若遇上个心善慈悲的主子,便是送了命,也心甘情愿。若是遇上那等冷情冷性的,也不过两银子打发了,谁又敢说什么。”

    陈老太爷闻言,愈发沉默。又问外院儿里的筵席怎么样了,陈忠便笑着回了几句。陈老太爷便道:“那些受了伤的,也要好生请郎中医治,不要吝啬汤药。叫他们安心养伤,养好了伤仍旧回原处当差。还有那些没受伤的,也要重赏。其家人若有得用的,也都按着方才的意思办。这些人都是经过了事儿的,原就比旁人靠得住,这会子更要重用才是。”

    陈忠唯唯应诺。陈老太爷又吩咐了几句话,陡然闻听前院儿传来好大的躁动声,还有刀兵相击之声。影影绰绰地,竟然还传来阵阵火光。此时又刮北风,那火光被一阵风激的窜起两三丈高,在寒夜里越发骇人。

    众女眷们见了,愈发惊惶。陈老太爷猛地站起身来,忙拽着陈忠问道:“外头这是怎么了?”

    陈忠心下也是摸不着底,却还得强做镇定的安抚一屋子的老主人和小主人们。遂踮着脚伸着脖子向火光窜起处瞧了瞧,因笑道:“今儿是上元佳节,又是放炮竹又是点花灯,想是家下小子们不留心,一时看顾不到,蹦出来的火星子燎着什么也是有的。老太爷老太□□心坐着罢,小的出去瞧瞧便是。”

    倘若真的是火星子燎了东西,又是从哪儿传来的刀戈相击之声?陈忠这话也就唬唬三岁以下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反正在座众人包括二姐儿在内,都是不信的。

    又因是前头出了乱子,陈家众人越发担心陈珪的安危。陈老太爷更怕前头的匪类是一拨,另有旁人从后墙根儿地下摸进内宅来,那乱子可就大了。

    于是又命陈忠打点家下护院的小子们进二门内照应。外院儿里因还有坐席吃酒的锦衣军——若论起武艺来,这些人的身手却是比寻常看家护院的小子们强多了。何况这些人原就是锦衣军统领赵大人派来保护陈珪及陈府家眷的,务必要以陈珪的安危为重。因而陈老太爷反倒是对外头不怎么担心——不过话说回来,这话也就是自己个儿安慰自己个儿罢了。

    那前头呆着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如今又面临刀斧加身,放火杀人的危局,众人皆是陈珪的骨rou至亲,又如何不担心。只不过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即便是担忧,也不敢脑子一抽亲跑去前头查看,那倒不是去帮忙了,而是去添乱的。

    目今之局,也唯有守在后宅内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乱转。

    不提后宅眷属是如何的悬心忐忑,这厢陈忠也忙带着家下小子们进二门内巡视——尤以靠着外街的墙根底下为重。不过这一回倒是陈老太爷多虑了。那些个拐子从花街上逃出,因一时气愤,又纠结了一伙相熟的地痞无赖寻到陈宅复仇,此不过是临时起意。

    原打算着放一把火,震慑一下子便跑去南边儿躲躲风头。届时山高皇帝远,冯四爷又背靠大树好乘凉,陈珪区区一介七品捐官儿,想捉拿他们也不容易。

    既存着这一番打算,那些拐子便没想真的伤人性命。只是众人先头儿跑的急切,并不知后来情形。自然不知拐子猖獗引来真龙,陈珪又巴结上赵弼和,那赵弼和为表周全,又派了一队锦衣军护送陈宅眷属,至家来陈珪又留人吃酒的种种意外。

    乃至后来锦衣军吃多了酒出去放水,因懒怠去茅房便支开引路的小子随意寻了个墙根儿底下,恰又闻到浓重的火油味道,因而顺藤摸瓜,寻到了这一伙拐子,也都是巧中又巧的几件事。

    既发现了贼人作乱,那锦衣军少不得呼喝张扬开来,继而引出众人出面,刀兵相见。那伙拐子纵然心性凶残,可手底下的武艺到底比不上正经的军爷,何况陈宅的动静如此之大,登时引来街坊邻居出门查看,并有城中巡视搜查的将士们亦循声而来。各房兵马汇合之后,那伙拐子眼见事不可为,只得束手就擒。

    约莫过了四五顿饭的工夫,外院的躁动声渐渐消了,那窜天的火光也熄了。陈老太爷眼见如此,忙打发小子去前头查看。这才知道已经安然无事了。

    陈老太爷闻听此言,始终悬着的心才稍稍放进肚子里,不免又后怕起来。忙赶到前院儿,以主人家及老人家的身份对几位锦衣军谢了又谢,又谢过仗义出手的街坊邻居并及时赶到的巡城将士们。

    陈珪寻着空儿,又暗暗吩咐陈忠预备丰厚表礼,以酬谢诸人。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早已大亮。陈府众人竟是忙活了一宿没睡。眼瞧着陈府大门及外院墙壁被火油燎的乌漆墨黑,几近倾颓,根本不成个样子,陈珪气的浑身乱战。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好心叫破了拐子行径,竟然引出这么一伙穷凶极恶的匪类。更没想到这伙匪类胆大包天,竟敢真的危害朝廷命官。这等行径,着实骇人听闻。

    那锦衣军统领赵弼和也从下属口中听闻了这一件事。此时此刻,少不得又庆幸又后怕。庆幸的是他料敌在先,早已派遣锦衣军人马护送陈珪家去,这才及时制止了那一伙拐子的纵火伤人。也避免了有人弹劾他失察,乃至同匪类勾结的罪名。

    

    后怕的却是倘若他今日没这么做,这群拐子的一把火,可不仅仅烧倒了陈宅的门墙,恐怕连他和太子都绕不过言官御史的弹劾,以及有心人的攀扯。

    这么一想,赵弼和愈发将闹出事来的冯四爷恨得牙根儿痒痒。还好昨儿夜里赵弼和已经吩咐属下及时将冯四爷一伙人等逮了起来。虽然将一伙地痞无赖塞进锦衣军的诏狱里,着实污了诏狱的名声儿。不过一想到冯四给他和太子惹下的麻烦,赵弼和还是Yin测测的吩咐得力心腹“好生招呼‘冯四爷’”。

    与此同时,亦少不得派人给太子殿下通个气儿。“君臣”二人便在一番庆幸的心态中,预备起应对满朝文武,御史言官,以及有心人的发问责难。

    翌日便是正月十六,也是朝廷转过年来的了。”

    话音未落,只见陈氏柳眉倒竖,满面愠怒的模样,由不得摆手安抚笑道:“罢,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哪有猫儿不偷腥的,你只管交与我,哥哥必定给你处置的妥妥当当,不叫你Cao一点子心。”

    陈氏闻言大喜,忙奉承了陈珪一车的好话。俄而又面露犹豫之色,向陈珪吞吞吐吐的道:“可是老娘那里……”

    陈珪因笑道:“这点子琐碎事,很不必告诉她老人家。混过去就完了,何必大家生气。”

    陈氏闻言,连连点头答应着。因想到来时忍不住喝喝骂骂的模样儿,又后悔不迭——光顾着心疼银子受委屈了,竟忘了这一回事。虽是在哥哥的院子里发作,少不得有人长嘴长舌,倘或一句话告到了老太太跟前儿,倒不好了。

    陈珪打量着妹子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当即笑眯眯的宽慰道:“妹妹放心,我院子里的人,原没有多嘴多舌的。何况东院儿离着老太爷老太太的上房且远,他们必定听不到的——即便是听到了一句半句的,我叫你嫂子随便找个由头褶过去,也就是了。”

    说罢,不知想到了什么,兀自开口劝道:“只是你这爆炭似的性子,少不得要改改——这几日我瞧着,你竟是越发气性了。你如今孀居在家,我们怜惜你寡妇失业的,少不得迁就一二。等到来日另嫁人了,况你又是二嫁,人家更不能容你的小性子。”

    陈氏只顾想着那笔嫁妆银子,没留神陈珪话中的意思。心不在焉地听着哥哥的规劝,口内唯唯答应。

    陈珪眼见如此,深知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倘或真有那么一天,少不得要煞费苦心的调、教一番,才好拧过这性子来。当下却没这工夫,因想到二姐儿之事,少不得又劝道:“世人以女子贞静为要,只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识字针黹女红且还罢了,闺阁之内,若是太过Jing通于庶务算盘,总归不是什么好名声儿。今日之事,要好生告诫一番,很不必外传才是。”

    这话倒是正经。陈氏闻言,忙肃容以待。冯氏也忙开口道:“我即刻便吩咐下去,不叫她们乱说话。”

    陈珪点了点头。当下又说了些闲话,已至掌灯时分,众人便齐聚着到上房去吃晚饭。

    陈氏察言观色,果然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都不知道下午东院儿里的一番聒噪,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陈珪家来时,径自转到陈氏所住的厢房,从靴掖中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陈氏跟前儿,伸手敲了敲银票,笑眯眯说道:“我已同何财说过了,这是他补给你的银子。虽然同他这么些年贪下的银子相比,仍不到半数。可水至清则无鱼,我们这样的人家,总不好为了几两银子,就喊打喊杀的,倒不是积善积福的意思了。况且老太太年岁也大了,那也是立过些功劳的老人儿,不看僧面看佛面罢。”

    陈氏见了几张银票,先是一喜。复又听到陈珪的话,又觉不甘。思前想后,只得讪讪说道:“真真是便宜了他。”

    陈珪见状,又笑道:“不过我也敲打过了。只说前事不究,可从今往后,他铺面上的账目,我会亲自盘算。到时候若再有不妥……那他这几辈子的老脸,可都丢光了。凡事可一不可再,我们当主子的既然仁至义尽,他要是不懂得收敛,也就不能怪我们不顾情面了。”

    陈氏听了这话,方才欣然笑应。口内仍说:“合该如此。还是哥哥做事周全——要不是看着老太太的面子,他敢贪我的银子,皮不揭了他的!”

    陈珪也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妹子发作。且等到陈氏翻箱倒柜的从箱子底儿淘澄出一只黑漆填金嵌螺钿花鸟图案的木质小盒子来,掀开盒盖后,将这将五百两银票小心翼翼地放入盒中,又将小木盒子重新藏到箱子底儿,用衣物掩盖上了,这才开口笑道:“妹妹这藏东西的习惯,这么些年也没变。家里人有一大半都知道了。你这是藏给谁看呢?”

    陈氏便笑道:“当然是防着外人了。既是家里人,防他做什么?”

    陈珪笑了笑,倒没再说什么。溜着眼睛细打量陈氏一回,看似不经意的笑央道:“过两日我要请同僚家来吃酒……妹子糟的鹅掌鸭信最好吃不过。还请妹子露一手,助我们吃酒才是。”

    陈氏闻言,不觉狐疑问道:“家下又不是没有做饭的师傅婆子,况且嫂子的手艺也比我强。竟不知哥哥哪位同僚那么刁钻的口味,非得我亲自下厨呢?”

    陈珪闻言,兀自笑道:“说起来……这个人妹妹也曾见过的。就是上元节那日,同妹妹打过招呼的尤大人——从前是哥哥的上峰,如今拖赖着天恩,我俩虽是平起平坐,可若论起提携之恩来,我总不好忘本的。”

    陈氏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眯眯的看了陈珪一眼,拉长了音调的道:“哦,原来是他呀。”

    说罢,又拧着纤细的腰肢风摆柳似的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道:“既然是他,也怨不得哥哥这么Jing心盘算了。”

    陈珪打量着陈氏似笑非笑的模样,仍旧装傻一般,嘻嘻的笑道:“妹妹说什么,我竟不懂。”

    陈氏笑着指了指陈珪,冷笑道:“少在我跟前儿瞒神弄鬼儿的。你的心思,别当我不知道。不过看在那五百两银子的份儿上,我懒得同你理论就是了。”

    陈珪便笑道:“好妹妹,你只管听我的。将来好儿多着呢!”

    顿了顿,又向陈氏详尽介绍那位尤大人的家境状况,因说道:“这位尤大人目今虽是四十岁的年纪,可他家中却无子嗣,不过有一个嫡女并几个庶出的毛丫头罢了。皆不成气候。妹子倘或能嫁进去,虽是继室的名分,可若真的生下儿子来,便是嫡子,且是长子,届时你便是尤家一等一的大功臣,那尤大人必定待你如珠如宝。何况这位尤大人虽然年纪比妹子大了些,却是朝廷正六品的主事,又同我相交甚好,大家彼此知根知底的。岂不比外头不知根底的人家儿强多了?”

    陈珪一气说了这么些话,愈发自得的笑道:“按理说,尤大人这样的家境品貌,即便是续弦,也是不愁的。比如目今我所知道的,已经有好几位同僚打着将自家女儿或妹子嫁过去的主意。不说女儿们一朝嫁过去便能得封六品诰命,只说尤大人这样的姻亲,谁家不想结一门呢?世人趋利避害,最喜烧热灶,嫁给尤大人做续弦,可比嫁个穷酸秀才或举人的强多了。妹子你想,哥哥这一番话可是在理儿?”

    陈氏听了这一番话,登时低下头去,绞着帕子不则一声儿。沉yin半日,方开口问道:“既是这么着,他为何不娶个云英未嫁的闺阁女子,哥哥又何必叫我去献殷勤儿?没得自讨没趣。”

    陈珪听了陈氏这话,知道她已动心,忙开口赔笑道:“所以我才说是天缘凑巧呢。只因尤大人是读书人,最是好风雅不过的。从前听世人说娶妻娶贤,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也罢了。如今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儿,尤大人便发誓要娶个绝色的佳人。他又不喜欢那等安分随时,不通情理的木头美人。只说在外头的贤名儿是一则,倘或夫妻间私下相处,仍旧循规蹈矩,一板一眼的,倒也没趣。合该花前月下,举案齐眉,那才叫不负平生。”

    “……所以上元节时见了妹子,他便留了心——再说句唐突些,不怕妹子恼的话。其实在此之前,妹子去岁在京中各处礼佛祈愿之时,尤大人便听闻过妹子绝色之名儿,只恨不得相见。又见上元节后,我因仰仗天恩,如今与他平起平坐。他愈发动了意。只说咱们两家做了联姻,一则妹子是个绝色,深和他的意;二则妹子终身有靠,也叫爹娘放心;三则我们两家同气连枝,将来在官场上也更好扶持……这岂不是三全其美,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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