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宁，你怎么了？”赵屹想也没想就推门进去。

    姚宁吓了一跳，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看着他，待赵屹来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我跳得不……不好，一直在、在拖后腿。”她ch0u噎着说。

    赵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心疼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他是那天下午的班会课上才知道姚宁要参加文艺汇演的，当时就觉得惊讶，姚宁那么安静内向的一个人，竟然要上台跳舞。

    他以为她乐在其中，今天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来看看她的练习成果。

    却没想到，自己牺牲了那么多和姚宁独处的机会，换来的竟然是小姑娘的眼泪。

    “我听吕佳伟说她们两个都学过，你没有基础，暂时没有她们跳的好也是情有可原。”赵屹心疼地捧住姚宁的脸，吻上她的眼角，“不哭了好不好？我会心疼。”

    姚宁又ch0u噎几下，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她抬起还残留着些泪光的眸子，试探着开口：“赵屹，你的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赵屹点头，很快从校服口袋里0出手机递给她，“这个你先用，我家里还有一个备用的手机……”

    姚宁摇头，打断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现在借用一下，搜舞蹈教学视频看。”

    手机被弟弟摔坏后，姚宁就一直没有手机用。

    爸爸说等过年通信公司ga0充话费送手机活动的时候，给她弄个新的，反正她上学要手机也没用，说不定还会影响学习。

    姚宁也这么觉得。

    可书本上没有nv团舞的教程，许梦恬和周悦也不愿意帮她找详细的教学视频。

    她不想在全校面前丢人现眼，即便是配角侍nv，也是有尊严的。

    幸运的是，他们在视频网站上找到了一条很详细的扒舞视频。

    赵屹耐心地陪着姚宁看了三遍，然后被小姑娘礼貌地请出去。

    “我跳得还不好，暂时不想让你看。”少nv表情严肃。

    赵屹无奈地笑了，伸手00她的头：“那等你跳得好了，要第一个让我看。”

    又忍不住抬起她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还有，不许再哭了。”

    姚宁还是哭了。

    她好不容易跳得流畅，许梦恬又提出为了提升视觉效果，三个人都要穿高跟鞋。

    姚宁努利配合她们，问赵屹借了他妈妈的高跟鞋，很努力地练习，膝盖上磕碰得一片淤青也不在意。

    即使这样，许梦恬仍然不满意。

    “跳得什么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僵尸在跳舞，跳不好也不早说，还有十天就要上台了，临时换人肯定来不及。”许梦恬抱着手臂，看着周悦抱怨，“到时候我们班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周悦听完她的话，非常赞同地用力点头：“就是，每天陪着练那么久，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看她们的样子，像是说给彼此听的，但姚宁知道，她们是说给自己听的。

    眼睛不争气地红了，她低下头，选择当鸵鸟。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一次次为难她不是吗！”赵屹的声音从教室后方传来，音量不小，在教室的同学都听见了。

    大家用惊讶的目光看向他，同班一年多，赵屹对谁都是淡淡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表露过激动的情绪。

    周悦脸涨得通红：“赵屹，你什么意思？”

    赵屹x膛起伏，一脸怒容。

    “你们拉姚宁一起跳舞，却不好好教她，她靠自己学会了，你们又说要换高跟鞋。她为了配合你们，摔得满腿都是淤青，你们不说她一句好，还在这里冷嘲热讽，我倒想问问，你们什么意思？！”

    许梦恬也气得满脸通红，她不回答赵屹，反而瞪向姚宁：“姚宁，这些都是你告诉他的！？”

    “不是。”姚宁摇头，强忍着眼泪转身，用哀求的眼神看向赵屹，“别说了……”

    赵屹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情绪更加激动，往姚宁身前一挡，遮住许梦恬的视线。

    “我不瞎不聋，看得到，也听得到，不需要她说什么！”

    他身高腿长，bnv生中身材最高挑的许梦恬足足高出一个头，脸上表情冷若冰霜，气势十足，横眉冷目的样子，真有几分吓人。

    大家都被赵屹的怒气镇住了，教室里一时落针可闻。

    郑怀鑫抱着篮球、从教室后门进来，意识到教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后皱起了眉。

    与他g肩搭背进来的吕佳伟神经b较大条，眉毛上挑，嬉皮笑脸道：“哟，教室里怎么这么安静，都中禁言术了？”

    他这一句话打破了教室里的沉默，大家嗡嗡嗡地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起来。

    姚宁不敢抬头，她怕看见大家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更怕面对许梦恬和周悦。

    但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那些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浑身的血ye，冷了又热，热了又冷。

    “姚宁，你这什么……”周悦的声音响起。

    姚宁害怕听到她的责怪或者冷嘲热讽，腾地一下站起身，说了声“对不起”后，转身跑出了教室。

    “姚宁！”赵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姚宁现在也不想面对他，装作听不见。

    到后门的时候，郑怀鑫又拉住了她的胳膊，他注意到姚宁红了的眼眶，皱起眉：“宁宁，这是怎么了？”

    姚宁摇头，泪水扑簌簌顺着两颊地落下。

    旁边的吕佳伟看见她哭也傻了，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

    姚宁趁郑怀鑫发怔，手一甩，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姚宁！”赵屹终于反应过来，大步跟上前去。

    教室里，周悦靠在吕佳伟怀中，委屈地ch0u噎：“我们nv生的事，他一个男生掺和什么，要他充什么英雄！”

    吕佳伟搂着她，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宝宝乖，不哭了。”

    “哼，什么年代了还玩英雄救美这一套，真俗。”许梦恬抱着手臂，似乎情绪已经冷静下来，看着赵屹座位的方向，扯嘴角冷笑，“什么校园男神，也不过如此，眼光真差！”

    郑怀鑫敲了敲她面前的课桌，语气难得的严肃：“差不多得了啊，大家都是同学，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别人身攻击。”

    同一时间，姚宁坐在教学楼天台的长椅上。

    她感到煎熬、恐惧、郁结。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让许梦恬她们嘲讽几句事情就过去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她们将自己踢出三人好友组，从此不理不睬，该怎么办？

    她那么努力迎合、讨好，兢兢业业扮演侍nv，不是为了最后被孤立、被讨厌的……

    下学期开学后还有春游，高考结束后还有毕业典礼，拍毕业合照，听说学校还会安排毕业旅行……

    那时候，被孤立出来的自己，会有多凄惨，姚宁连想都不敢想。

    眼泪滴落在k子上，她ch0u噎着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她，赵屹柔软的唇瓣贴在姚宁耳际：“不是答应我不哭的吗？”

    少年的声音十分温柔，姚宁却皱起了眉：“你放开我，会有人上来的。”

    赵屹在她身旁坐下，将小姑娘揽入怀中：“我把门锁了。”

    姚宁却挣脱了他的怀抱，低下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赵屹又贴上来，这次他识相多了，只是一只手虚虚地环住她的腰：“那个舞，要不就别跳了。”

    “不跳？”姚宁终于抬头看他，sh漉漉的眼睛里写着迷茫与困惑。

    赵屹抬手0她的头，动作轻柔。

    “嗯。最开始也是她们y拉你参加的吧？我不想看你那样勉强自己。

    “今天，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站出来的。我不懂nv生之间的相处模式，以为你们三个总是在一起，就是好朋友。可今天她们竟然那样说你，真是太过分了。”

    赵屹又回想起许梦恬她们说姚宁坏话的时候，小姑娘在课桌前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头顶。

    “姚宁，面对欺负你、践踏你尊严的人，一味地忍受是不对的。你要强y起来，让她们知道，你不是那种可以被她们随意支配、打压的人。

    “别怕她们，你有我。”

    他说完抬起姚宁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小姑娘一侧头避开了。

    “姚宁？你怎么了？”赵屹不解，凑过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姚宁撇过头，将身子背向他：“赵屹，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她的口气有些生y，赵屹听出了不对劲，经过这些日子来的单独相处，他也对姚宁的各种情绪都熟悉起来。

    “姚宁，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小姑娘没回头，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沉默。

    “是因为我为你出头吗？”赵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莽撞了，明明姚宁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可是……

    “对不起，如果你怕被说闲话的话，我可以跟大家解释……”

    他伸手，想要在此从背后抱住她，却被姚宁用力甩开。

    “不是的，赵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懂我的痛苦。”

    她终于忍无可忍，从长椅上站起来，回身看着赵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你这样擅自替我出头，有想过我以后会面对什么吗？随意替我做决定，把我架在两难的处境里，你有提前问过我的意见吗？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就可以沉浸在优越感中俯视我、随意摆布我吗？你尊重过我吗？你做的事，和她们有什么不同？”

    独处的时候，赵屹常常鼓励姚宁，不必惜字如金，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还开玩笑说从来没听她一次说超过一百字。

    他没想到，她头一次对自己说这么多话，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赵屹眉心紧缩，目光里充满不解：“姚宁，你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姚宁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愿继续交流下去的态度再明显不过，“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求你了，赵屹。”

    她心乱如麻。

    讨好、跟随、附和，是她一直以来在许梦恬和周悦面前的生活模式。

    她早已经习惯了，即使偶尔会孤单，委屈，也不觉得有什么，根本没有赵屹说的那么严重。

    天台的门被打开后再次关上，赵屹走了。

    姚宁无力地坐回长椅，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空气中似乎还余留着赵屹身上的橙花香气，姚宁在这一刻无b想念江朔。

    如果江朔在的话，一定会明白她的苦衷吧。

    午休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姚宁回到了教室。

    郑怀鑫正在和吕佳伟说话，面对着教室后门，第一个看到她：“宁宁，回来啦？”

    姚宁眼睛还有点肿，但努力给了他一个微笑：“嗯。”

    赵屹趴在桌上，脸埋在手臂间，闻言抬起头来。

    姚宁只与他对视了不到一秒，便一言不发地转开目光。

    周悦和许梦恬凑在一起说话，见姚宁回来，抱着手臂看向她，面无表情，目光冰冷。

    姚宁回到座位，在书包的边袋里找到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三张百元纸币后，深x1一口气，鼓足勇气向许梦恬她们走去。

    “梦恬、悦悦，你们昨天不是说要准备买服装了吗？我只有这么多钱了，咱们别买太贵了吧？反正只穿一次。”

    她拼劲全力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说话，还努力弯起嘴角微笑，好像半小时前的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过一般。

    手中拿着的那三张粉红se纸币，是她申请留在三人好友组的申请书。

    周悦显然没料到姚宁会这样说，jg心修剪过的眉毛高高挑起：“你还要继续参加演出？”

    姚宁脸上保持着僵y的笑容：“当然，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退出啊。”

    许梦恬“噗”地一声笑出来，夸张地伸长脖子往教室后面看，抬高音量：“哟，你可想清楚了，别到时候又有人多管闲事，说我们b迫你，欺负你。”

    “不会的，误会而已，你们别生气啦。”姚宁觉得自己好像一座石像，被雕塑成笑脸的、y邦邦的石像。

    “行吧。”周悦在许梦恬的许可下接过了姚宁的三百块，拿出手机，点开购物软件给姚宁看，“喏，我们选的这一套，好看吧？上衣加裙子要六百多呢，你明天再带三百过来就行。”

    那是一套jk制服风的套装，白se衬衫加上粉灰se格子的百褶裙和领结。

    姚宁看着下面标价的「￥680」，脸上笑容更僵y了。

    再简单不过的三件套，竟然这么贵……

    “不用了，剩下的我来出就好了，宁宁零花钱本来就不多，咱们不要为难她，不然又要被人扣霸凌的帽子咯。”许梦恬边说，边又往赵屹座位的方向看去。

    “许梦恬你差不多得了啊，别yyan怪气的，赵屹也是好心。现在误会解除就行了，你别破坏班上的和谐气氛。”郑怀鑫站起来说，还拉上了前座的班长，“班长你说是不是？”

    班长是个脑子里只有学习的老好人，嘿嘿笑着说“是是是”。

    姚宁回座位的时候，看见赵屹将头重新埋进了手臂里。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钝痛绵长。

    就这样吧，从此以后，互为陌路人。

    就当秋游之后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仍然是那个整天跟在公主们身后的侍nv跟班。

    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热，姚宁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憋回去。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来到学校，带着三天前赵屹交给她的高跟鞋鞋盒。

    姚宁在上面贴了一张写有「谢谢你。」的便签纸，看起来单薄的三个字，凝聚着她真挚的情感。

    对赵屹的感谢……与愧疚。

    昨天练完舞回家，姚宁终于抛却担惊受怕的情绪，鼓起勇气回忆中午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