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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沈天瑜盯着密密麻麻的奏折,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此时殿外突然响起的嘈杂声将她的困意打散,男人的哭声格外刺耳,沈天瑜拧起眉,看了林尚宫一眼,林尚宫会意,立即快步走出去。
很快人就回来了,面色颇为凝重,沈天瑜挑挑眉:“怎么?”
“似乎是霍贵侍的小侍,说什么……请陛下救命。”
“霍贵侍?”
“应当是将军家的幼子。”
没印象。
沈天瑜放弃思考,“他要朕救什么命?”
“这……好像是内务府调教的事。”
“……”一提内务府,沈天瑜又想起某张令人作呕的老脸。
她起身拍拍袖子,“去看看吧。”
林尚宫不敢多言,紧随在她身后。
沈天瑜刚走近殿门,门口跪着的一个哭得眼眶通红的小侍便连忙膝行过来朝她用力磕头。
“陛下!陛下隆恩!求陛下救救我家公子吧!”
沈天瑜摆摆手,“别废话了,不是救命吗?带路。”
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利落,那小侍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又是磕头:“谢主隆恩,谢主隆恩!”说着连忙站起来走在前头带路。
走了一段,沈天瑜觉着这路眼熟:“你家主子住钟粹宫?”
小侍吓了一跳,回头愣愣的点点头:“是,陛下,我家公子住钟粹宫偏殿。”
沈天瑜没好气地转身:“浪费时间。”说着拐了个弯往另一条路走去。
那小侍顿时脸色煞白,不知犯了何错,当场就要跪下,却被林尚宫一把捞住。
“跪什么!陛下走近路!”
他才破涕为笑,连连道谢,赶紧跟上沈天瑜的步子。
远远的,沈天瑜就察觉到了异样,门口明显盯梢的女官一见她过来就脸色惨白地往里跑,沈天瑜挥挥手,身后的侍卫便飞窜出去,在那女官跑进中庭前就把人捂着嘴摁在了地上。
走进门,皇帝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女官,径直往钟粹宫右殿去。
霍新瑜的小侍有些诧异帝君为何如此熟悉,但来不及细想,跟着狠狠瞪了一眼那女官,赶紧跟上主君身后。
还没靠近内殿,沈天瑜就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尖锐笑声。
“林尚宫。”
皇帝瞬间释放的威压让身后一众人冷汗直冒,即便是林尚宫也脸色微变,得了令立即沉下脸,领着几个侍卫上前破门而入。
殿内笑声戛然而止,还没等沈天瑜进门,身后那小侍就尖叫着冲了进去。
沈天瑜顺着他冲过去的方向看去,被那双雪白大腿上一缕缕的鲜红刺痛了眼,大腿主人的上半身垂下去,看不清脸,但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那小侍摇了又摇都不见他有反应。
林尚宫立即指了一个侍从去请太医,随即垂着头回到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的主君身边。
沈天瑜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在沉思什么,好半晌才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到被侍卫控制住的几个女人面前。
黄尚宫枯柴般的身体抖成筛子,像一棵正在被凶猛踢打的老树,那双Jing明又浑浊的眼睛惶恐地迎向沈天瑜,帝君淬冰的眸子让她的心也像被冰封上了一样,她干枯的嘴唇张了又张,向来尖酸刻薄伶牙俐齿的尚宫此时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尚且如此,另外几个就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不用侍卫压着,她们也只会像筛糠一样软在地上。
“你做了什么?”帝君凝着她淡淡开口。
黄尚宫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呜呜啊啊了半天都没发出一个有用的音节。
沈天瑜仍旧面无表情,抬腿一脚踹到她肩头,瘦削的女人嚎叫一声,从侍卫手下被踹出去足足几尺,重重撞到了后面檀柱上,摔下来后咳得像一头垂死的老牛。
整个殿内除了她的哀鸣,其余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主君下一脚会踹到自己身上。
沈天瑜走过去,再次一脚踩在她肩头,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
“朕在问你,对朕的侍君做了什么?”
黄尚宫痛得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眼珠子还在提溜转,似乎在拼命思考如何回她的话。
然而沈天瑜并没有这个耐心,相当不耐烦地在她嘴上踢了一脚。
“再叫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听到帝君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骇人的话,黄尚宫心知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臣、不、奴、奴才只是……依照规矩调教公子……”
没等沈天瑜说话,那霍贵侍的小侍便尖声打断黄尚宫的话:“胡说!陛下!千万不要听这老妖婆一派胡言!求陛下为我家公子做主啊!”
小侍连爬带滚地跪倒在沈天瑜脚边,他脸上哭的乱七八糟,可一双眼睛充满着对黄尚宫清明的恨意。
沈天瑜看向他,淡淡允他:“说。”
那小侍面露悲色,话语凄哀却连贯:“回陛下,自打开始调教以来,这尚宫便对我家公子行尽粗暴之事,言尽粗鄙羞辱之语,却说这不过是调教一环,历来公子都要受的,尤其公子是双儿,更应当比寻常公子要多受些才对。
我家公子心思单纯,既然尚宫这么说了,虽说痛苦至极也默默忍受。可今日……这妖妇竟要用玉势强行破开公子私处!陛下!双儿的前xue,即便是侍君也只能由陛下亲自破开,如何能被它物玷污!如今公子被她害得破了身,求陛下做主啊!”
沈天瑜再冷冷地看回黄尚宫惨白的老脸,小侍的指控她即便有一万张嘴也不可能说得清,公子腿上的血迹足以证明一切。
所以她只能哆嗦着反复说着什么:“陛下饶命、奴才是鬼迷心窍……”这样的鬼话。
沈天瑜不再开口,她摆摆手,身后待命的侍卫便上前来将一团破布似的黄尚宫一左一右拎起来。
林尚宫上前低声问:“陛下,送去慎刑司?”
“西厂,让林榕好好招待她。”沈天瑜淡淡回。
她说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让黄尚宫听见了,原本还算安分的人瞬间跟疯了似的挣扎起来大吼大叫,侍卫险些没摁住,林尚宫立刻挡在沈天瑜身前冰冷地注视着她。
“不!不!陛下!您不能把我送去西厂!奴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那位不会同意的!陛下!您不能送奴才去西厂啊陛下!”
她的声音尖锐凄惨,刺得人耳膜生疼,沈天瑜却目不斜视,此时侍从已经领着太医来了,皇帝免了她的礼,太医不敢耽搁,赶紧随着小侍到床边去。
黄尚宫的声音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剩下的几个尚宫还瘫在地上,林尚宫让侍卫都送去慎刑司,免得主君看得心烦。
男人治疗的过程,沈天瑜一个女人到底不适合看,而她身为妻主,这时候守在身心受损的侍君身边似乎又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她便坐到外室,钟粹宫的宫人为她上茶,她边喝茶边等。
没多久太医便出来了,谁也不敢让帝君久等,这位是个生面孔,沈天瑜不由得多瞧了两眼。
“综上,陛下,霍贵侍已醒了,身体总的无恙,只是那前xue处子膜……”
话已至此,沈天瑜抿了口茶,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回头多留意着。”
“诺。”
太医来了又走了,沈天瑜起身回到内室,这次她径直走到床边,那名唤桃生的小侍见了,连忙退到一旁为她让出位来。
床上的人也瞧见了她,挣扎着要起来行礼,沈天瑜将他按了回去。
“不必。”
少年约摸十六七岁,正是唇红齿白,明艳光华的年纪,即便此时脸色苍白,也难掩他青涩而Jing致明媚的光彩,尤其是那双shi漉漉的鹿眼,像浸在小溪中的黑色鹅卵石,清澈透亮。
沈天瑜想,她约摸是从前在哪个宫宴见过这样一双眼睛,但仔细的也记不得了。
“霍……”她顿了顿。
“新渝,绿蚁新焙酒的新,至死不渝的渝。”
他眉眼弯弯地笑了,清纯漂亮,藏不住的灵气,绸被下伸出来一只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试探性地轻轻碰上沈天瑜伸过来的手,见她不反感,便大着胆子捏住她的尾指。
沈天瑜的心微妙地触动了一下。
她不露表情地闷笑一声,与他整只手握住,少年的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是舞枪弄棍留下的痕迹,不过既然是将军之子,倒也合理。
“你不必忧心有的没的,没什么是你的错,只管安心养着。”她轻声说。
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星子在眸中流转。
“我脏了,陛下会嫌弃我么?”
他直接称‘我’,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沈天瑜不在乎这个。
她想了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人脏不脏不由这种事决定,你的心是干净的,你便是干净的。”
也不知他听没听懂,总之少年嘿嘿笑了一下,将脸埋进她手心,用柔嫩光滑的脸颊在沈天瑜布满老茧的粗糙掌心蹭了又蹭,像极一只初生粘人的小狗。
“疼么?”她又问。
“疼的,疼的受不了。但因此见到陛下,又觉着不那么疼了。”
倒是会说话。沈天瑜笑了笑。
“歇着吧。”
她说完,少年便慌忙攥住了她的袖子,目光惶恐。
“陛下要走了么?”
“你想朕留下?”
少年忙不迭地点头。
沈天瑜盯了他半晌,转头对林尚宫道:“今儿便歇在钟粹宫吧,将奏折取来,再命人同皇后说一声,内务府那边他处理。”
按理来说,这事儿本就该是由皇后管的,至于为什么桃生不去坤宁宫而到御书房,沈天瑜姑且当做是御书房离钟粹宫更近,即便不是,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她也没那么闲去细究。
她又指了指旁边的桃生:“护主有功,赏。”
桃生一惊,大喜过望,连忙跪下谢恩,沈天瑜摆摆手,两人便分别领命退下了。
沈天瑜再回头去看霍新瑜,只见这小狗似的少年已经抱着她的手,将脸枕在她手心沉沉睡了。
“……”
她默默将手抽出,替人掖了掖被子,走到外室,对着上方横梁轻声道:“盯着西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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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留宿下来,可沈天瑜其实并没有宠幸新人的想法。
她只是看这孩子可怜地依赖她的模样,和长女刚出生时竟然有些相似,可怜又可爱的,加上他这段时日又经历了不少折腾,才留下来陪他过一个寒冷的夜。
年幼者总是会不自觉依赖年长者的,沈天瑜多少也有点身为年长者的自觉。
但显然她的侍君并没有同样站在孩子的立场看她。
霍新渝睡到了傍晚,醒来他们一起和谐地用了晚膳,之后少年便像认主的小狗一样黏在了沈天瑜身边。
沈天瑜批折子,他便在一旁研墨,沈天瑜看书,他便悄悄地挨着她身边跟着一起看,总之就是粘人得紧。
沈天瑜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在她印象里,只有孩子会对她这样做,其余的,无论是曾经的小侍,或是夫郎,或是老师,都没有男人对她有过这样特殊的亲昵和依赖。
她静静地看着伏在她膝头、将脸放在她手心任由她轻挠下巴的少年。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沈天瑜不讨厌。
「时候不早了,歇下吧。」
她轻声说,准备收回手,却被少年不轻不重地握住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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