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京中还歌舞升平,但受灾的地方多是饿殍满地,易子而食也不鲜见:“其实也不独是从这里分析,这几年里每一年哪个地方没有些灾难?只要多看两页书,这随口一诌,十有八九是诌得准的。”算是为自己那颇有些惊悚的结论做了个描补。
……只要多看些书就明白了吗?可他怎么听着觉得跟路边算命的道士那铁口直断一样的神仙?
任成林半信半疑,不过他毕竟只有十一二上头,到底也觉得很可能是自己读书少的关系,颇觉自卑局促,忙放过了这个话题:“……说起来,妹妹,今日有个泼才跑到我那边去,也不知胡沁些什么东西。”将宁舞鹤的事情并那些话删删减减,含含混混地给说了。说完之后,他本以为徐善然定要告诉他这是不知哪里跑来的狂徒,没想到只看见对方哂笑一声。
“妹妹还真认识这个人?”任成林吃惊问。
“算是我的表哥,只被出了族。”徐善然简单说。
这年头真个是人无宗族不能立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去新的地方居住,难免被本地的宗族欺负排挤;何况是被出了族的——这要是说出去,哪怕混帮派也没人要,混帮派的你也还要和自己兄弟磕唠嗑唠自家祖上有哪个将军哪个先生呢。
总之任成林对宁舞鹤的印象一跌再跌,都跌进谷底里了,忍不住说:“这等狂悖之徒以后若再来找妹妹,妹妹只管跟我说,我必带人打断他的腿塞住他的嘴,叫他不敢再来惹事。”
徐善然又是一笑。
跟着,她颇有些意味地说:“总有些人啊,好言说着他掉头就跑,你踢他两脚,他倒跟你犟上了。”
该说的话到这边都差不多说完了。
虽说两个孩子都不大,但到底是义兄妹,做义兄的不好在自家妹妹院中呆太久,因而再喝了两口茶后,任成林便先行离去;徐善然与绿鹦也准备前往何氏的院子,只没想到刚走到门口,老夫人院中的丫头就来请,说是晚饭老夫人找五姑娘作陪,何氏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五姑娘只管往老夫人院子去便好。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在旁边听的绿鹦听完脸都白掉了。
徐善然却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模样,那丫头来请,徐善然也就稍一点头,叫绿鹦给了个小荷包,便和那丫头直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一路上,绿鹦给徐善然使了好多眼色,心想着事情既然发了,先派个丫头去叫三太太来救命也好。没想到这些眼色全抛给了瞎子看,一路上徐善然就没有丁点儿这样的想法举动。
一直等三人都到了老夫人的院落门口,那一路上神色惨白身躯颤抖到连带路的小丫头都看了好几眼的绿鹦突地又镇定下来了,也不再做旁的举动,只静静跟在徐善然身后,倒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从不及居到老夫人的院落是一段距离,从院落门口到正厅里又是一段距离。
等徐善然带着绿鹦走到正厅门口的时候,朱嬷嬷上前来请徐善然进去,却同时叫旁边的小丫头:“里头自有服侍的,把你绿鹦姐姐也带下去休息。”
那小丫头脆生生应了,就对绿鹦说:“绿鹦姐姐,跟我走吧!”
绿鹦眼见着走出来的朱嬷嬷脸上不带一丝笑,又一来就要分开自己和姑娘,本来恢复些血色的脸又是一白,不过这一回,她并没有再失态,只对徐善然屈屈膝:“我先下去休息了,姑娘安心,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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