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绿鹦地头的时候,已经是绿鹦进去的两个时辰之后了。
那几个守在门口的仆妇见了朱嬷嬷,立刻上来问好。
朱嬷嬷微一点头,便问:“里头的人怎么样了?”
仆妇有些为难:“一直在说姑娘什么都没做,是红鹉攀诬姑娘呢。”
“打开门,来两个人,跟我一起进去。”朱嬷嬷吩咐说。
那仆妇应了一声,便叫专管钥匙的开了房门,又另找一个手头上很有些力道的和自己一起,跟在朱嬷嬷身后走进了房间。
寂静与黑暗之中,时间的流逝总比平常要缓慢许多。
绿鹦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最开头的时候,外头还一句一句疾言厉色地质问,但在被她反复反驳之后,那声音就消停下去了。她一开始还有些庆幸,可是不过多久,在这自始自终的寂静与黑暗之中,惶恐又千百倍地袭了回来。
她们相信了我说的话吗?
姑娘会没事吗?
姑娘会过来救我出去吗?
她们是不是还在准备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她们是不是走了?
是不是忘记我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交叉着撞击着又浸染着彼此,绿鹦最后只能靠着门抱膝坐下,一遍一遍地重复“姑娘什么都没做,红鹉是在攀诬姑娘,红鹉心虚”这些话,不止说给外头的人听,也说给自己听。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为事实。
她重复着,重复着,要自己彻彻底底地相信这一句话。
直到开门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一点光最先出现在视线之中,跟着这点光就似突地加入了利刃般骤然亮起,刺得眼睛生疼。
绿鹦一边听着开门声一边眼睛酸疼得直想闭起来躲开,却又舍不得这难得的光线,还是眯着眼朝那进来的几个人看去。
带人进来的朱嬷嬷并不急。
她就站在这边,一直等到绿鹦适应了光线,睁开了眼睛之后,才说:“红鹉将事情全说了,姑娘也承认了,现在你想怎么说?”
先看清楚了来的是老夫人身旁的心腹,再听得那句“姑娘也承认了”,绿鹦一时真的万念俱灰。
承认了,承认了……我想怎么说?我还能怎么说呢?……
“我……”
朱嬷嬷等了一会,但绿鹦一直没有把‘我’之后的句子说下去。
她耐心问:“你什么?”
“我……”绿鹦渐渐醒过神来了,她语气干涩的,有点飘忽地说,“姑娘太害怕了……贴身的丫头做出这样卖主的事情,姑娘还小,都被吓着了……姑娘做的什么事不合规矩了?姑娘一直规矩的……就是有些不经心的地方,也是……也是红鹉那贱婢撺掇的……”
朱嬷嬷不语,片刻后,再问:“你想清楚了?”又看了旁边的两人一眼。
那两人得了朱嬷嬷的颜色,立刻上前,一巴掌拍在绿鹦的背上,将颇为单薄的丫头拍到地上的尘土里,厉喝道:“看到朱嬷嬷在这里还敢满嘴胡诌吗?可见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绿鹦一下子扑到地上,也不知哪里撞找了,竟头晕目眩。但她还是努力朝朱嬷嬷的方向看了一眼,咬牙说:“就是看见朱嬷嬷!我才说这些话!——”
灯火之中,看的人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被看的人却将其清清楚楚地看进了眼底。
那平素最是老成腼腆的丫头这一眼看过来,面上眼底竟都有几分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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