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年9月9日
[第三章]
「快点,多吃点。这可是给了钱的。」
「这海蛎子也太小了,怎么和指甲盖似的?连点rou都没有?」
「嘿,阿娣哪儿还有那个钱啊?先是阿膏病了那么多年,钱都给他治病了,
现在儿子又死了,没看吗,连抬棺材的都没给什么钱,阿蛳他们都不太乐意呢。」
时至中秋,天气却依然热的好像盛夏一样的下山村内,一众村民聚在一张张
木桌旁边,一边狼吞虎咽的挑着大碗里的吃的,一边对不远处一个穿着麻衣孝服
的女人品头论足。
长长的放着一张孩子遗照的桌子旁边,一位年轻的母亲跪坐在一张薄席上,
近乎麻木的为一位位前来吊唁的宾客回礼,因为哀伤和疲累的缘故,本就憔悴的
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单薄的身子,似乎随时都能倒下,但是在这些村邻眼中,
依然只是调侃、挖苦的对象。
「看当年膏仔娶她的时候多开心,我早就说过,这女人晦气,克夫,他还不
信。」
「得了吧,三婆,你看谁不晦气,不克夫啊?」
「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要是孩子没死,还能留在村里。」
「留在村里干嘛?便宜你这老光棍?」
「嘿,便宜谁不是姓谢啊?」
「哈,小心被你媳妇听到。」
「回头麻利点,她家那台电视机还挺新的呢。」
「我看后院米缸里好像还有点米,一起扛回去?」
「宅子呢?是给族里还是?」
「她家办丧事还有孩子看病的钱都是朝渔叔借的,还都还不上,你觉得渔叔
能让别人拿这房子?」
「估计渔叔连她都放不过。」
「去,别乱说,小心让三叔公听到,罚你在祠堂里跪祖宗。」
「娘,我要吃rou,rou……」
「来,慢点吃,慢点吃。这阿娣也真是的,连虾都这么小!」
一众豺狼般的村邻,在旁一面吃着,一面商量着葬礼结束后,怎么分绝户家
的财产。大门口处,一个个来得稍晚的村人,也在一声声「吊客到」的喊声中,
陆续走进——一位穿着白色衬衫和长裤,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就好像张大
发一样,也是倒插门进来的外姓,却被村民尊敬的周老师和他的妻子;特意换上
了一袭显得庄重的深色条纹上衣和长裤的女舞蹈老师,还有她的男友;谢石斑和
他媳妇,连同他们家的两个孩子。
「狼仔,这里,这里。」当一位穿着警员制服的男人进来后,三叔公他们那
桌的一个老人立即伸着胳膊,朝他大声招呼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至少小虾去后有膏仔照顾,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穿着警服的胖大男人在香案前稍稍鞠了仨躬,又和年轻的寡妇说了几句,递
上一封略显单薄的信封后,就朝三叔公他们那桌走了过去,人还没到,叫他的那
位老爷子就给他让了个座儿,让他坐在自己边上,又给他倒了一杯南海啤酒,一
面倒,还一面说着:「真没想到你会来,还想着就是个娃的事,你这副所长那么
忙,没有时间呢。」
「嘿,蛋叔,瞧你这话说的,都是村里的事,怎么可能不来呢?」黑胖的警
官将警帽摘下,拿在手里扇了扇,没啥用,又喝了一口啤酒,才感觉稍微凉快了
点。
「那是,那是。」二叔公赶忙点了点头,四叔公也是在旁边说道:「狼仔没
问题,再大的官,也是咱们下山村的人,也姓谢,跑不了!」
黑胖的警官憨厚一笑,又看了看还在回礼的小寡妇,「看起来,阿娣的气色
不太好啊。」
「嘿,没事,今天晚上就能好了。」二叔公继续嘴上没有把门的说着,话刚
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四叔公踹了一脚,「说什么呢?」
「阿狼啊,伍仔他们的事多亏你了。」旁边的三叔公也假装没听明白的说道,
叼着烟,和这个小辈比了比杯子,算是敬了敬酒的喝了一口。
「嘿,都是村里的事,说不上什么,同宗同姓的。不过,蛋叔,舟叔,不是
我说,你们也得管管年仔和伍仔了。几个仔子,火气那么大,石塘那个六仔的脑
袋都被他们打破了,我可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把事情压下来,这要是还有下回。」
「是,是,是,我知道,我昨天刚揍过那个小崽子,这小畜牲,什么不好学,
偏学人家打架?」四叔公赶紧一阵点头,老脸发红的说道。
「嘿,你不知道,就为他们打架这事,我也揍过我家那畜牲几回了,棍子都
打断几根了,就是不长记性,以前还好点,最近,一个月能打三回,岛上几个村
子的仔子都打遍了,这钱赔的。我就纳闷,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啊?我当年怎么
没这脾气?」二叔公举着三根手指,跺着脚的说道。
「得了,你也别说了,你当年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还记得罗胖头吧?那脑
袋瘪的一块,不就是你打的?」同桌的另一位老爷子揭着二叔公的老底,也是挖
苦的说道。
「诶,是我的错啊。当初就想着要在村子里发展旅游,想着找个女娃过来,
教教娃们跳舞,也是个营生,起码不用出去打工,没想到,反而着了祸,弄得几
个仔子没事尽跟别的村子打,劝都劝不住。」几个五、六十岁的老爷子吵吵闹闹
的为自己家的儿子说着,旁边,三叔公也是直砸嘴巴。
「舞蹈老师?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美女舞蹈老师?」谢狼好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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