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瑨突然横插一脚,还顺道去司业那说明了情况,于是祁垣的号房安排就这么定了。
那司业姓唐,好歹是个正六品官, 竟一路笑着把徐瑨送出来, 并对祁垣道:“徐瑨勤勉谨慎,躬俢礼度, 可为诸生表率。你既然与他同舍, 今日便由他来带你熟悉监中各处。”
祁垣知道这司业是国子监中仅次于祭酒的人物, 主要管着约束他们, 得罪不得,忙在一旁乖乖站了,唯唯称喏。
徐瑨何曾见过他这副乖巧模样,偏过头多看了几眼。
唐司业又按规矩训诫道:“既有号舍安排,以后每夜务要在号宿歇, 不可酣畅夜饮、燕安懈怠、脱巾解衣、喧哗嬉笑、往来别班、谈论是非……每日必须按时进餐,不可喧哗起坐、私自逼令膳夫打饭外出……生病可于病房安养……”
洋洋洒洒,竟然几十条规矩,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祁垣听得目瞪口呆。
唐司业看他如此乖顺,倒是印象挺好, 又对徐瑨道:“这样,你先带他回号房放下东西。一会儿我让学正带他去学堂。”
徐瑨应下,目送唐司业回去,这才带着祁垣往外走, 并在路上详细地把监规讲了一遍。祁垣听得头昏脑涨,倒是格外记住了几条。
一是在国子监只准穿监生服饰,不可穿常人巾服,像是徐瑨阮鸿他们在外面鲜衣怒马,回到国子监一样只能戴方巾,穿玉色襕衫。
二是若要外出需先领牌,每个班上只有一个牌子,由斋长管着。若是提前被别人领了,他就不能出去了,需要排到第二天。
三便是不可议论朝政。游骥那次所说的打死了两个“监生”并非虚言,国子监的确才死了两个监生,却是俩人议论朝政,被监丞抓住后送去绳愆厅处罚。那俩监生情绪激愤,触柱而亡。
这件事给诸位监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坐监之人分四种,一种是举监,即会试不中的举人,经过翰林院出题考试,表现优秀的进入国子监。
一种是贡监,即任彦和方成和这样的,各地方送来的优秀生员。
第三种是荫监,阮鸿便是荫监,选拔标准是文官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勋戚公侯等人,可以经提学官考试入监读书。此外还有高丽、琉球等国送来的人。
第四种便是例监了。地方官学的学生向朝廷交纳钱粮,买一份入监资格。
原本本朝例监的学生不多,但这两年朝中多战事,山东登、兖等州又逢大旱,自去年秋天便无雨,朝廷便因此重开例监,以便收些银子上来。
那俩议论朝政的监生便是为此而骂,朝廷以山东大灾之由开例监,却又不肯解粮赈灾,免去田赋,若这几个月还不下雨,灾民们便是不饿死,也要被赋税逼死。
各地捐贡的银子经过层层盘剥,谁知道最后又进了谁的口袋?
只是那俩监生白死一场,始终没在朝中激起什么涟漪。而其他监生大多数还是为了奔个好前程,只终日读书应付科举,巴不得离是非远些。其他有志之人眼见着俩人如此下场,也不敢轻易掺和。
徐瑨低声叮嘱:“这事已经不许大家提起议论了,我先跟你说了,免得你从别处听来,不知轻重,犯了忌讳。”又道,“如今你既是监生,便先按监规来处事,不可鲁莽行事。”
他只当祁垣年幼,又素有报国之志,广业堂里的生员又比其他几堂的年轻爱闹些,因此怕他受人撺掇,也去搞什么直言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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