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演奏人静默许久,缓缓睁眼,直到看清了手中鲁特琴的独特外形,才渐渐从记忆里娓娓道来的史诗之中回过神来。
副歌的旋律一共反复了六遍,寄予其中的情绪各有不同,分别对应了那位传奇的王从稚嫩到成熟,自登上巅峰至经历背叛,在结束血战后陷入终末永眠的一生。
她像是一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俯瞰着骑士王的命运,却又如同亲临其境的见证者,借由手中乐章诉说着王的悲喜哀乐。
洛兰妮雅长呼一气,重新振作Jing神,终于彻底摆脱了那股入迷过了头的代入感。
她伸手关掉魔导设备的声音通道,不去在意外面的反响如何,也不知道在她演奏的途中,有道来自竖琴的清亮琴音加入过她的旋律。
她只是径直站起身来,走出这间准备室,将手里征收来的乐器物归原主而那把鲁特的原主,直到从她手里接过他的宝贝琴,都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呆愣模样。
洛兰妮雅不担心她的演奏出问题,就像她以前上台时也不曾有过这些杂念一样。
或许是刚才的状态更接近过去的她,洛兰妮雅一会觉得体内像是有两个自己、各自占据了身体一半的控制权,一会又觉得这两个自己早已经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强忍着大脑中愈演愈烈的错乱感,她压下自胃部涌上的恶心,低头扶着墙慢慢地向前走着,准备先到会场找个能坐着歇息的地方再考虑之后的事。
结果才走出没几步,王女就发现自己低垂着脑袋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鞋严格来说,是一双做工Jing美的革靴,而且显然还是只有贵族才能穿得起的手工制式。从尺码上判断,来人应该是位男性。
就在她停下脚步默默观察的这会时间里,面前的人又走近一步,那双鞋也离她更近了些。
不会是刚刚那个乐师团的人来找茬了吧?
洛兰妮雅晃了晃脑袋,甩开这个念头,忍住头疼开口道:抱歉,如果有事还请过会再说好吗?说罢,她也不去看对方反应,便准备绕过这人。
但就在她手心离墙的那一刻,盘旋在胸喉的烦闷与窒息感猛地翻涌而上,全身各个器官也向大脑发出预警般的痛感,四肢的力气迅速流失,视野也很快变得一片漆黑。她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如失了灵魂的人偶般朝地上跌去,只来得及举起手臂挣扎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极了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无力举动。
下一秒,王女隐约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好像还带着点温度最后的感触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早已支撑不住的朦胧意识终于至此彻底陷入黑暗。
而一直等到走廊上的骑士抱起昏迷的公主离开,站在拐角处的另一人才缓缓从他藏身许久的Yin影中走出,望着那对宛若璧人的男女离去的方向,神情复杂。
王
低头看向手中那只与他极为不搭调的淑女手袋,湖之骑士宛若自嘲般地苦笑起来或许,从他因为一时私心、在花园的长廊中捡起它却没有立即归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他将为曾经做出的自私举动付出代价了吧。
*
经过一段不长的休息后,洛兰妮雅很快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她刚睁眼看到天花板上富丽堂皇的吊灯时还有点懵,随即马上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老毛病发作,一头栽倒在了乐师准备室的门外走廊
洛兰妮雅几乎下意识地坐起身,想要确认自己现在的情况,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醒了吗?如果还觉得不舒服,可以再多躺一会。
洛兰妮雅纠结了一会,打量几眼周围明显有过Jing心考究的摆设,确认这间屋子的格调比一楼的要高了那么些后,才慢慢转过脑袋看向说话的人,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嗯多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她知道自己没在说客套话,但那个将视线从窗外转到她脸上的人显然不怎么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
稍稍换了个更适合与榻边少女对话的坐姿后,金发碧眼的陌生男人笑了笑:无需逞强,洛兰妮雅王女,身体需要歇憩的话,就还请再多休息一会吧。
啊,可是我真的王女刚想纠正她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忽然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不由惊讶,你、你知道我是谁?而且还连名字都叫对了。
当然了。年轻人笑着将她瞪大双眼的讶异神情收入眼底,需要我提醒王女您显眼的特征吗?
你说王家血统的特征?今天不是有近半数贵族小姐们都是这个颜色的头发吗。洛兰妮雅忍不住回敬了他一句,随后想起大概是这人把自己送来这间屋子休息的,终于是没再好意思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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