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襄平与廖元晏俱是男眷,不好入内,只是心里终究惶恐不安。
苗万氏吩咐人备了茶,亲自端到廖元晏面前敬上,又同丈夫一道向他施礼致谢:“先生仗义执言,我夫妻二人实在不知如何感激才好。”
“郑国公切勿如此,”廖元晏忙道:“我与你结交十余年,又屡次受皇后恩惠,岂有坐视不理之道?好在陛下圣明,回心转意,事情方才得以圆满。”说完,又同他们夫妻二人讲了今日之事。
“原来是姐夫专程出宫去拦你的?”苗襄平听罢面露欣慰之色,同妻子对视一眼,欣然道:“既如此,想必此事无忧了。”
正寒暄间,便听外边脚步声匆忙传来,帘幕一掀,宫人匆忙来禀:“陛下已经离开了。”
只说皇帝,却未说皇后如何。
苗襄平与廖元晏的心脏同时为之一沉,不约而同道:“皇后如何,可同行吗?”
宫人唯有摇头,抽泣道:“陛下劝了大半天,只是皇后伤心太甚,始终不置一词。”
廖元晏一声叹息,苗襄平便叫妻子去看顾皇后,自己则同廖元晏一道恭送皇帝离府。
苗万氏到了苗皇后所在的正房,还没进门,便听见内里哭声隐约,难掩悲恸,她心里边涌出的急躁霎时间散去,全数化为苦涩与怜惜。
“姐姐,”她入内劝道:“太医说了,这病忌讳情绪大起大落,快别哭了,晚点几位殿下过来瞧见,也该哭了。”
苗皇后倚在宫人肩上,泣不成声:“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我知道方才该低头的,不为我自己,也为了几个孩子,可我心里难受,喉咙如堵,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如此伤怀,痛苦不已,苗万氏被触动了情肠,不觉落泪:“我明白的,劝慰的话好说,但感同身受就难了,若换成我,怕也不会好多少。”
这边二人哭成一团,门外苗襄平与廖元晏一道送皇帝出门时,心下便有些惴惴。
高祖见状,便抚慰道:“皇后不愿见谅,并不是因为她心胸狭窄、不识大体,而是因为朕过错太甚、致歉之心不够诚恳,所以才不能打动她,襄平不必因此介怀惶恐。”
苗襄平听罢心中大定,着实感怀,因此躬身行礼,连声道:“陛下圣明。”
高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多少遍了?叫姐夫。这次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叫你长长记性。”
苗襄平与廖元晏都笑了。
毕恭毕敬的送皇帝离府,苗襄平心里边那口气才算是彻底松开,转身回到苗皇后所在的正房门前,他吩咐人将皇帝所说的那几句话讲与皇后听。
最后又说:“从前的姐夫又回来了,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苗皇后哭的几乎脱力,半倚在苗万氏肩头,听宫人说皇帝并未因她不言不语动怒,只道是因他自己致歉之心不够诚恳、与人无尤,眼泪霎时间簌簌流下:“他真是这么说的?”
宫人含泪道:“千真万确。”
苗皇后衣袖掩面,久久未曾做声。
如此过了大半晌,苗万氏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却见苗皇后手扶着床榻,慢慢坐起身来,吩咐说:“着人收拾东西,明日我便回宫。”
苗万氏吃了一惊,诧异之余,又有些不明所以:“娘娘?”
“他那么好面子的人,却肯低三下四同我说那些话,想来是真心悔过了,我置之不理,他也不恼,反倒这样想,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苗皇后道:“当日他斩断夫妻之恩,今日又全力以续,二十载夫妻之情,抚育儿女之义,当慎而重之。”
苗万氏听得感怀不已,破涕为笑,行礼应道:“是。”
宫人们自去忙碌,苗万氏在旁帮忙,又差人去给苗襄平送信,告诉他皇后明日便要还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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